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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鞋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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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夕阳西下,一群孩子说着闹着消失在巷子尽头。

    天边,最后的一抹红霞散去光晕,两颗星星悬在上空,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形落寞地站在巷子口,眼神专注的望着巷子的尽头,晚归的汉子认出了他,不由得激动起来,上前,躬着身子,“侯爷……您是侯爷?”

    那晚的事情在他们脑中烙下了阴影,即使木巡抚每日都会派官差来这边巡逻,他们心里仍不时会感到害怕,巷子里死了许多人,翌日,光是抬尸体的人都忙活了一日,如今,巷子里挂了一排排灯笼,晚上灯火通明,有专门的官差负责巷子的明亮。

    秦牧隐侧身,眼神有几分迷茫,顺势恢复了清明,声音不冷不淡,“我不认识你。”

    “您来看夫人啊,怎么不进去?”汉子一脸悻悻道。

    巷子里的人都知道祝宅住着了不起的人物,是击败南夷,剿灭叛贼的侯爷,汉子点了点头,还在为和侯爷搭上话而感到高兴,欲张口再说两句暖暖场,秦牧隐已经转身,目光重新落在长长的弯弯的巷子里。

    汉子阖上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默默地小跑进了巷子,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在秦牧隐严重很快浓缩成一个黑点,直至不见。

    有官差来掌巷子的灯了,秦牧隐动了动身子,两名官差心有奇怪,巷子里没来过陌生人,秦牧隐面生得很,两人略带戒备地瞅着秦牧隐,后者直直地走了进去。

    两名官差搁下正事,小心地跟着秦牧隐,见他去到最里边的宅子,门窗,墙都是新的,两人对视一眼,晃悠悠上前,“喂,你是谁,来这里?”巡抚大人说了里边的人得罪不起,更不能出事,两人伸手,欲左右夹击秦牧隐。

    “滚……”

    秦牧隐一脸阴郁,一个字拖长了音,吓得两名官差身子一哆嗦,双腿发软。

    这时候,门从里边开了,官差注意到是一名老妇人,她颇为激动,“侯爷,您终于来了,快进来吧……”

    江妈妈朝两名官差扯了扯嘴角,拉着秦牧隐的袖子进了屋,随即,关上了门。

    门口,两名官差苍白着脸,心虚的望着对方,片刻,才望了望手里提着的篮子,“还要掌灯吗?”

    他们每日的工作就是天黑的时候来掌灯,天亮的时候来灭灯,顺便保证巷子的安全,刚刚,他们得罪了侯爷,就是那个清冷淡漠,谁都不放在眼里,南夷招降后一概不理的侯爷?

    老夫人在楼上正准备去偏房沐浴,听到江妈妈激动的声音,她身子一僵,打开窗户,秦牧隐站在堂屋口,石阶上的光打在他身上,好似瞬间没了光彩。

    黎婉出事后,为了方便张大夫把脉,将堂屋和旁边的屋子打通了,黎婉住在里边。

    江妈妈难掩兴奋,“侯爷,您和夫人说说话,老奴给您弄饭菜去。”扭头,胡乱地擦了擦眼角,江妈妈掩面奔来出去。

    下人们听到动静都站在院子里望着,江妈妈仰头,朝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侯爷回来了,侯爷回来了。”夫人和小主子有救了。

    秦牧隐一脸平静,若不是走路的时候步伐凌乱,只会以为他如平常一般回家,秦牧隐掀开帘子,屋子里的药味很重,窗前一排的花都掩饰不了浓浓的药味,靠墙的床上,黎婉安静的躺在那里,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很明显了,秦牧隐愣了一会儿,走过去,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

    她闭着眼,一脸安详,小脸水润光亮,一点都不像昏迷不醒的人,秦牧隐抬起手,颤抖地握住她的手,光滑细腻的手指,软软的,柔柔的,秦牧隐掀开她身上的薄被,一身桃花色宽松衣衫的她,肚脐明显凸着,想象着她抚摸肚子时的神情,秦牧隐目光一柔,大手轻轻落在她的肚子上,隔着衣衫抚摸着他们的孩子,然后,肚子右侧动了动,秦牧隐拿开手,不知为何,红了眼眶,他颤抖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右侧凸起的地方,然后,肚子瘪了回去,秦牧隐的手拿开,又凸了起来,来来回回,像是两人在玩闹,秦牧隐的心柔得一塌糊涂。

    好一会,肚子才没了动静。

    秦牧隐倾身上前,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声带哽咽,“婉儿,我回来了,回来了!”

    江妈妈弄了四个菜,让紫熏先温着,夏季的饭菜不易凉,紫熏想提醒她,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将饭菜放在蒸笼里,盖上笼子,这才听江妈妈站在门口,仰望天际,自言自语道,“侯爷回来了,说不定夫人明日就会醒来了,夫人刚醒过来要好生补补身子,紫熏,明日记得提醒我买一只老母鸡回来炖汤……”

    “我记得了,江妈妈。”夫人昏迷的两个月,都是江妈妈和紫兰照顾着,从不假手于人,连老夫人都不让,江妈妈直说是她害了夫人,如果老夫人不让她伺候夫人,她就以死谢罪,张妈妈和李妈妈更是如此。

    秦牧隐脱了鞋子,翻身上床,躺在里侧,侧身,望着纹丝不动的黎婉,秦牧隐心底难受,伸出手,将她揽进臂弯,“以往你总爱蹭,是不是嫌弃我肉太硬了?”

    黎婉躺在他怀里,他稍微一动,黎婉就要蹭上许久,好似不舒服,找到舒适的位子后,嘴里会不自主的发出一声喟叹,这点,黎婉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浅眠,半夜醒来也不敢乱动,就怕黎婉睡得不舒服。

    一晚上,两人相拥而眠。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打在绽放的花儿上时,秦牧隐动了动手臂,睁开眼,是黎婉安静的容颜,她还是没有醒来,秦牧隐撑起身子,夏日的日头跑得快,秦牧隐一只手穿过黎婉后脑落在她肩膀上,一只手枕在脑后,像是最平常不过的样子,“婉儿,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秦牧隐没指望她能听见,神情迷蒙地望着窗外折进来的光越来越亮,很快,所有的花盆都笼罩在清晨的光辉中,帘子外有了人影晃动,“侯爷,该给夫人洗漱的时候了。”

    秦牧隐瞥了眼黎婉,她虽然昏迷不醒,可是,身子干净的很,衣衫上残留着她的气息,发香也是他熟悉的味道,秦牧隐起身穿好衣衫,吩咐人进来,紫兰端着盆子,里边放的是温水,江妈妈跟在后边,两人给秦牧隐见了礼。

    江妈妈解释,“还请侯爷您避一避,老奴要给夫人擦拭身子了。”

    秦牧隐转身,视线扫过床上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江妈妈脱了鞋子上床,紫兰坐在床沿,双手扶起黎婉坐起来,方便江妈妈给她擦身子,擦完了身子,还要从头到脚按摩,活动黎婉的筋骨,完了,再给黎婉嘴里塞下一颗药。

    黎婉怀着孩子,两人都要吃东西,张大夫开的药只要塞进黎婉嘴里,就能顺着融化一点一点流进她肚子里,这样,大人,小孩子都不会饿着。

    重新将黎婉放平,紫兰注意到黎婉的手指弯曲了下,她眨了眨眼,好像又没有,有过太多次幻象,紫兰摇了摇头,端着盆子出去的时候扫过黎婉留在外边的手,的确,是在动。

    彭的声,手一松,盆子掉在了地上,里边的水洒了出来,江妈妈拧眉,紫兰直勾勾地指着黎婉的手,“江妈妈,夫人,夫人醒了。”

    江妈妈顺着黎婉的手指方向一看,板着脸,终究不忍训斥她,捡起盆子,“待会将屋子打扫了……”

    “江妈妈,不是我眼花,夫人真的动了,不行,我要叫张大夫,夫人真的醒了,我见着了。”紫兰像是着了魔的跑了出去,几乎是盆摔在地上,秦牧隐就从老夫人房里跑了下来,到门口的时候遇着紫兰跑出去。

    “夫人醒了,张大夫,夫人醒了。”

    紫兰相信,这次不是她眼花,夫人真的动了。

    秦牧隐站在帘子外,听到江妈妈边拿抹布边感慨,“多少次了,夫人都是逗我们的,老奴也希望夫人是真的醒了……”

    心口涌上巨大的失落随即散去,不管醒没醒他都一直陪着她,不逃避了,吸一口气,秦牧隐走进去,江妈妈擦了擦眼角,抬起头,“侯爷来了?紫兰那丫鬟……”江妈妈顿了顿,“是个忠心耿耿的……”

    老夫人本想将紫兰配给全安,说是黎婉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全安点头了,紫兰一口回绝了,“奴婢跟着夫人许久,没有她就没有奴婢,奴婢不嫁人,一辈子守着夫人,老夫人不要将奴婢打发出去……”

    今日的情形也发生过几次了,江妈妈自己都麻木了。

    秦牧隐执起黎婉的手,目光缱绻,“紫兰说你醒了,是吗?”意料中,没有回应。

    老夫人进了屋,看着秦牧隐,摇头叹息,都说她儿子冷漠,见着这一幕,谁敢说他为人冷清,是淡漠,是无情,终究不是对着他心目中的人罢了。

    紫兰拽着张大夫的衣袖,一脸紧张,“张大夫,您看,夫人真的动了,动了两次,以往我叫您都感觉夫人动了一次,这次是真的动了两次,我不会骗您的。”

    “我知道,紫兰姑娘你是个好的,你慢些,老夫人和侯爷还在呢。”

    紫兰松开手,拘谨地给老夫人和秦牧隐跪下,老夫人蹙了蹙眉,“以后不得大惊小怪,夫人要静养,要是隔日就摔盆子砸碗的,夫人什么时候能醒来?”

    “奴婢知错!”紫兰低眉顺眼地垂着头。

    张大夫上前给秦牧隐行礼,视线落在黎婉微微弯曲的手上,瞅了眼地上跪着的紫兰,面露欣喜,“这个丫头,还真是被你说对了,夫人怕是有知觉了……”

    一句话,紫兰失声痛哭,“奴婢就说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老夫人急忙摆了摆手,跟着眼眶湿润,“好了,知道你说对了,快出去给夫人准备吃食,江妈妈,你也下去吧。”

    秦牧隐目光紧紧锁着黎婉的手,一动不动。

    张大夫要给黎婉检查,让秦牧隐过去些,说了,秦牧隐不搭理,张大夫摇头,只得又提醒了一句,“侯爷,可否让奴才给夫人看看?”

    还是没有动静,张大夫觉得奇怪,可是又不好拍秦牧隐的肩膀,还是老夫人过去夺了黎婉的手,挤开秦牧隐,“在沧州外边住那么久都不见回来,还不快让开……”

    秦牧隐木讷地站在床前,眼神落在张大夫身上,随着张大夫的动作,眼珠慢悠悠转动。

    张大夫先是给黎婉把了脉,之后,撑起她的眼皮看了看,接着是嘴巴,耳朵,完了,扭头看着秦牧隐。

    秦牧隐胸口一紧,回了神,“怎么样了?”手在袖子下边握成了拳,沉着脸,等着张大夫说话。

    “夫人有意识了,该是昨晚侯爷和夫人说了什么,待会老奴给夫人扎针,侯爷,您昨晚和夫人说了什么,待会再说一遍吧。”夫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侯爷,如果侯爷在她身边,夫人会好起来的,夫人今日的手明显和平日不同,指节弯曲,是夫人自己弄的。

    秦牧隐身形一顿,僵硬道,“我未和她说什么!”

    一句话,老夫人皱了皱眉,张大夫心底好笑,不过,依着秦牧隐的性子,真说了什么也怕不想叫人听了去,夫妻间的甜言蜜语,张大夫还是理解,顺了顺胡须,“侯爷,老奴待会约了祝大夫,老奴给您说怎么给夫人扎针吧,您这么久不回来,该好好陪陪夫人……”

    这样,也算是给了秦牧隐和黎婉独处的时间。

    秦牧隐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下来。

    出去不到把半个时辰秦牧隐手里拿着张大夫的针回来了,爬上床,撑起黎婉的身子,找到张大夫说的穴道,细细回想昨晚他与黎婉说过的话,微微红了脸,轻声凑到她耳边,呢喃似的说着。

    半个时辰后,秦牧隐蹙了蹙眉,黎婉的身子没有反应,和张大夫说的截然不同,秦牧隐一怔,将针往下了一分,没有知觉,“婉儿,你动动身子,我们的孩子都五个月了,你睁开眼看看……”

    仍是没有反应,秦牧隐眉头紧蹙,拢了拢手她的领子,声音带了两分急切,“婉儿,你睁眼看看我,我知道你恨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你睁开眼,我向你道歉。”

    轻吻着黎婉的额头,秦牧隐有些无措,“我回来了,回来接你们回京城,婉儿……”

    秦牧隐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当时,他向她承诺,说是回接她回京城生产,他没有做到。秦牧隐冷着脸,手环着她腰身,无奈地一遍一遍唤着,“婉儿,婉儿……”

    秦牧隐感觉有什么盖在他的手上,低头,惊喜地扭过黎婉的脸,一双眼仍然紧闭着,但秦牧隐却欣喜若狂,反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微不稳,“婉儿,婉儿?”

    随后,她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扭了扭头,张嘴,说了什么,秦牧隐听不清楚,“婉儿,你想说什么?”耳朵凑到她的嘴边,良久,才听到一声低沉沙哑难辨的一个字,“疼……”

    秦牧隐拔了她身上的针,按着张大夫的吩咐,给她揉了揉被针扎过的地方,拿到嘴边,轻轻呼了呼,“不疼了,不疼了。”

    黎婉醒了,宅子里一改死气沉沉的气氛,江妈妈当即出去买了好几只活的鸡回来,说要给黎婉补身子,张妈妈李妈妈跪在院子里拜天,念念叨叨说了一上午。

    黎婉睁开眼,入眼的便是秦牧隐放大的脸,他比之前更瘦了,更黑了,黎婉张了张嘴,秦牧隐示意她别说话,“你要什么,指就是了,刚醒来,说话对嗓子不好。”而且,黎婉现在也发不出声来。

    黎婉拉着他的手,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可是,在秦牧隐觉得好似她在挠他痒痒,第一次,秦牧隐眼角闪烁着晶莹,“我明白。”

    黎婉刚醒来,没什么力气,张大夫说要几日才能恢复,期间只能喝白粥,江妈妈买的是活的鸡,一时半会死不了。

    秦牧隐给张副将去了消息,让他先带兵回京城,他等黎婉恢复好了,一块回去。

    一住就住到了五月,黎婉不想惊动巷子里的人,和秦牧隐商量了,天黑了,等大家睡着了,才上了马车,巷子比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灯红酒绿的夜晚变得安静祥和,黎婉心有不舍,似乎,她很容易怀旧。

    “侯爷,他们都是好人。”

    小李像是睡着了,躺在巷子口,身边堆着酒瓶子,他的脸在光下若隐若现,秦牧隐点了点头,“我知道。”没有他们的帮助,黎婉和老夫人凶多吉少,他给那些死了人的人家送足了银子,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巷子旁边的一所学堂也是他办的,他能做的不多,会一直心存感激。

    “小李是个机灵的,我问他怎么知道我是谁,原来,那晚我带人会帐营的时候在城外遇着埋伏,杀南夷人被他看见了,加之听到下边人叫我,他一下就联想出我的身份了。”秦牧隐抱着黎婉,悠悠解释小李。

    他本想给小李谋一份差,被小李拒绝了,秦牧隐交代过沧州城的酒肆,小李喝的酒都算在侯府名下,而且,木子言任巡抚,会替他照顾他们的。

    马车渐渐远去,巷子口的酒鬼打了一个饱嗝,随手抓起地上的瓶子,嘴里念念叨叨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晃悠悠的回去了,走进一座小宅子,醉鬼不甚清醒的眼神有片刻聚焦,黑漆漆的院子里,透过巷子里的灯笼,他看到了一罐子一罐子的酒,酒鬼嘴角咧出一条缝,走到罐子前,打了一个饱嗝,躺下去,不一会儿传来了鼾声……

    再回到京城,黎婉心绪复杂,她们回来没有和任何人说,北延侯府的牌匾重新挂了上去,屋子还和走之前一样,院子里的海棠花谢了,可是,枝叶繁茂。

    秦牧隐和黎婉先送老夫人回了静安院,之后,两人才手牵手回了画闲院,京城的夏天干燥,黎婉后背的衣衫湿了,回到屋里,里边已经清扫过了,燃着熏香。

    秦牧隐去了偏房,黎婉坐在床上,她很容易累着,张大夫说因为昏迷的缘故。

    “怎么了?”秦牧隐端着盆子出来,拧了毛巾给黎婉,问她。

    黎婉摇了摇头,心下感慨,“不知为何,回来看着屋子,之前的日子像是离了上辈子那么远。”

    秦牧隐失笑,黎婉的肚子左上方又凸了起来,“看吧,你说陌生,孩子都跟着掺和了。”他的话还没说完,黎婉感觉肚子一痛,她一直担心孩子不健康,张大夫也没说出明确的意思来,黎婉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一切随缘,不过,她感觉到,这个孩子很聪明。

    “他第一次回家,怕是有些兴奋了。”

    说话间,脸上洋溢着为人母的温柔。

    翌日一早,秦牧隐进宫去了,走得时候,黎婉还睡着没醒,秦牧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眼露留恋,“好好睡,等我回来。”

    今时昭阳殿已经和之前差别很多,宫殿没变,黎婉的摆设布置和之前毫不相同,仁崇帝坐在上首,眉目全是坐上帝王后的严肃。

    “老夫人和秦夫人身子骨怎样了?”仁崇帝也有些日子没见秦牧隐了,秦家的事他都听人说了,黎婉险象环生,差点一尸两命,皇后本想今日召她进宫想着她舟车劳顿就算了。

    “还好,多谢皇上惦念。”秦牧隐坐在下首,声音不卑不亢,带着几分为人臣的疏离。

    仁崇帝不习惯这样陌生的秦牧隐,扯了扯嘴角,他好些时候没笑过了,差点都不会了,一笑,语气立即变了“牧隐,昨日安王还与我说起你,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别说什么撒手不管,近日朝堂的事情还乱着呢,就是你舅舅,手里还出着事,夏青青是靖康王侧妃一事我不追究,夏文邦是你舅舅,我迟迟不下旨意也是了解你的为人。”

    秦牧隐一脸凝重,仁崇帝知道他还不清楚夏文邦的事,也不去找折子了,将御史台弹劾夏文邦的事情说了,见秦牧隐紧蹙着眉头,仁崇帝也叹气,夏文邦官职说大不大,可是,牵扯的这件事却是不好说,贪污受贿,勾结官员,他登基不久就暴出这种事情。

    “皇上可是查清楚了,铁证如山就按皇上的意思办吧。”约摸是累得不轻,秦牧隐脸上透着浓浓的疲惫,承王还是当时承王,秦牧隐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

    秦牧隐执起茶几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皇上,臣刚回来累得不轻,今日不谈公事吧。”

    仁崇帝正有此意,他向秦牧隐通一声气也是不想他后来觉得寒心了,秦牧隐直捣南夷宫门,按理说功劳大着,可是,他犒赏三军,迟迟不见秦牧隐影子,再大的功劳再那帮老顽童的眼里都成了不净重他这个皇帝。

    当时,逼着撤去了秦牧隐的王爵也是这个理,身为帝王,也不会所有的事情都能随心所欲。

    仁崇帝带秦牧隐游赏御花园,一番下来,秦牧隐脸上的疲惫淡了许多,仁崇帝满意一笑,“你觉得如何?”

    仁和帝死后,承王将御花园改建了,和以前差别很多,只留了他们打架的那处地,秦牧隐失笑,身为帝王,仁崇帝没有仁和帝精明的算计,至少,现在还保留着心底的一份纯真,“皇上是欠揍了吗?可惜微臣舟车劳顿,否则还能陪皇上切磋切磋。”

    一说这句话,仁崇帝双眼泛光,登基以来,不如意的事情有很多,朝中大臣知道他不好说话,变着法子折腾他,仁崇帝早就想揍人了,“不急,过两天你进宫陪我练练,对了,什么时候弟妹休息好了你说声,皇后还想着见见她呢,就是哲修,心中都念着送他镯子的堂婶子呢。”

    生下来到现在,哲修只有对黎婉送的礼物念念不忘,现在整日都戴在手上,洗澡的时候都舍不得拿下来,哪一日若是看不见了,势必要闹一通,太监宫女都拿他没办法。

    “行,再过几日让她入宫给皇后请安吧,对了,朝堂可还安静?”

    他问的是靖康王余孽的事。

    “安静什么,一堆糟心的事,安王现在整日进宫看我的笑话。”安王能不来看他的笑话吗,当时,他们三个为这个位子抢破了头,要不是他身边有秦牧隐,今日,靖康王永平侯府的下场就是他和安王。

    “当时母妃就劝我,我还不甘心,现在看来,可不就是吗?一个人输了,家破人亡,赢的人呢,我看啊,不见得过得开心。”承王苦笑,他对这个位子并没有安王和靖康王看得这般重,不过知道解释不清楚,索性懒得解释了。

    “靖康王现在住在文宁宫,可有派人看着?”

    仁崇帝摇了摇头,他和安王详细聊过当初的事儿,靖康王当了皇上,只怕大周朝江山不稳,与靖康王勾结的官员多,他当了皇上,朝堂风气不正,埋下的隐患可想而知。

    “走吧,既然来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文宁宫一改往日的兴盛,院子里的杂草丛生,热闹非凡的宫殿死一般的寂静,上了正殿,秦牧隐听到里边传来的一声咆哮。

    “让朕出去,朕才是皇上,你们要谋反吗?”

    秦牧隐狐疑地瞥了眼仁崇帝,仁崇帝耸了耸肩膀,吩咐旁边的太监,“将门打开。”

    太监上前推开门,秦牧隐皱了皱眉,殿里边乱糟糟不说,他算是明白仁崇帝的意思了,依着靖康王此番情形的确不需要派人看守他。石柱上,拴着一根长长的铁链,将靖康王的手臂,脚踝缠着严严实实,便是他想走也走不了。

    突然的亮光,靖康王不适应,紧紧抬手盖在眼睛上,手上的链子发出唰唰的声响,仁崇帝和秦牧隐逆着光,靖康王一时之间没认出来,“关上,给朕将门关上,快点,否则朕杖毙你们一群奴才信不信……”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还是装的,仁崇帝走上前,“你不是要走吗,现在给你机会了,走吧。”

    听到声音,靖康王愈发疯狂,铺着上前要和仁崇帝打架,被仁崇帝躲开了,“逆贼,你们都是逆贼,都是逆贼。”靖康王疯狂的嘶吼着,可是,秦牧隐半分不为所动,他一步上前,紧紧捏着靖康王下巴,不让他动弹,“我来是有件事想问问。”

    靖康王伸手扭打着,在触到秦牧隐身子前被仁崇帝一脚踢飞了,“父皇说留着你的命,朕也算说到做到了。”若不是靖康王步步紧逼,仁和帝或许还活着,他不会被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与戚家勾结,可知戚家和秦家有什么仇恨?”

    靖康王趴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戚家全家被灭了口,秦牧隐来不过是好奇罢了,戚家对他的仇恨不是假的,可是,之前,一直好好的,必是老侯爷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哈哈哈哈,要朕开口,门都没有,逆贼,逆贼,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的。”靖康王不肯说半个字,仁崇帝蹙了蹙眉,“没听说戚家和秦家有仇,是不是你误解了?”

    秦牧隐也不清楚具体缘由,不过,他不是纠结的主儿,“算了,他不说的话也无妨,戚家人已经不复存在了,威胁不到什么。”

    仁崇帝和秦牧隐出去的时候,正殿里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咆哮,仁崇帝看着秦牧隐,“你先回去休息休息,顺便问问夏府的事,我不想拿你身边的人杀鸡儆猴。”

    他与秦牧隐之间的情义,仁崇帝想就算夏文邦犯了事,只要秦牧隐开口,他还是会想法子饶恕他。

    “皇上,您现在要有决断了,微臣还是那句话,有证据的话,按照规矩来便是了。”秦牧隐知道仁崇帝刚登基时的艰难,出了宫门,全安架着马车,全平跟在身后,两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见到秦牧隐,两人立即乖乖闭上了嘴。

    “侯爷,夏府的人去侯府了,说是找夫人有事商量,大管家拦着不让,夏老夫人又吵又闹……”全平来就是说这件事的,侯爷说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交给他,可是,他不在。

    赵氏当祖母了,的确该是夏老夫人了,秦牧隐示意知道了,跃身上马车,“回吧。”

    黎婉听到外边有人吵,问紫兰,紫兰摇头不言,黎婉当即冷了脸。

    “夫人,不是奴婢不说,是侯爷吩咐了,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打扰您,您就饶过奴婢吧。”

    黎婉知道秦牧隐想让她安生养身子,“外边的人是舅母?”

    能让全付不好伸手阻拦的人必是对老夫人极其重要的,“你出去问问她有什么事,真着急的话别耽搁了。”

    赵氏得到侯府的人回京的消息就赶来了,前段时间有人弹劾夏文邦勾结官员贪污受贿,天知道,夏文邦话不多,可是性子沉稳,不是那样的人,皇上不出声,她到处寻人打听,她们说事情怕是真的,皇上不下旨意只怕是想等北延侯府的人回京后再商量。

    故而,她一早就让人递了帖子来,谁知直接被侯府回绝了,赵氏这才亲自跑来了。

    “夏老夫人,老夫人和夫人不方便,还请您见谅,等侯爷回来再说吧。”换成别人,全付能一顿打发了,赵氏不依不饶的性子,加之早些年帮衬过侯府,全付一脸为难,偏生赵氏还欲张嘴咬他,全付更是没了法子,总不能将人堵了嘴吧。

    “夏老夫人,夫人问您可是有急事?”

    见着紫兰,赵氏急忙上前拽着她手臂,“快,领我去见你家夫人。”说完,恶狠狠瞪了眼全付。

    “夏老夫人,我家夫人身子不便利,还请见谅。”紫兰扭了扭身子,欲挣脱开,可是,赵氏力道大,紫兰用劲也没用。

    这时候,黎婉在紫薯紫熏的簇拥下缓缓而来,赵氏竟忘记要说什么了,京里边说秦牧隐迟迟不回京城,是因为戚家谋反的时候伤着黎婉和老夫人了,秦牧隐要等黎婉醒来,什么时候,黎婉的肚子都这么大了。

    而且,赵氏不得不承认,黎婉的容貌比之前愈发好了,眉眼柔光流转,长眉如画,水润透亮的脸蛋好似夏季的桃子,未施粉黛已是美中极品了,配上一身浅绿色的拖地长裙,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妩媚动人,阅人无数的赵氏都没了话说。

    “不知道舅母来有何事?”

    赵氏给全付说要探望老夫人,谁知道到了这边拐着弯要去画闲院,全付不让,在院子里就闹了起来。

    赵氏吞了吞口水,干咳了两声缓解了尴尬,“牧隐媳妇,听说你和老夫人在沧州受了伤,我心下担忧,过来探望一二。”赵氏略有心虚,一直以来,她对黎婉都是不屑一顾的,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求上门来。

    “我的伤已经痊愈了,全付,带舅母去静安院陪老夫人说说话吧。”说完了,黎婉转身就走了。

    赵氏张了张嘴,她本来就是找老夫人的,不过看跟着她的小厮生怕她进了画闲院,赵氏心里不舒坦,夏文邦出了事,老夫人当然会帮忙,不过,老夫人是非分明,赵氏担忧秦牧隐不肯在中间周旋,故而才想与黎婉说说,叫她吹吹枕边风。

    没想着,下边的人反应这么大,赵氏火气来了,就闹成了这般样子。

    “婉儿,你舅舅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