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紊乱

西方不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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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云缨和芊芊就住在冷寒家中。

    子夜时分,她正睡得香甜。忽然窗台边传来扑棱声,好梦被吵醒了。眼风扫到窗户,外面还黑着。有什么影子在上上下下晃动。就钻出被窝,扳开屈枢,用小木板支起。仰首见满天星斗辉映,打更的木梆子敲了三下。

    一只白鸽咕咕地叫着,降落在窗台上。

    她取出金箔中的小纸条。是郑君琰写的信,说想念她,催她赶紧回去。顿时心烦意乱,把字条撕了。睡也睡不好了,便披上衣服出去走走。本想去找容姨谈谈心,只是走到正院附近时,看到冷家大堂的灯光未熄。

    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嚣声。凑近了,便可看到一丛家丁把守在门外。她找了一处花坛,站上去,将大厅的场景尽收眼底——内里,坐着十几个朝廷大臣。六部尚书居然都在。首座的是恩师邱浩然。冷寒站在厅中走来走去的。

    “郑大人怎么说这事?”冷寒没好气道:“难道就让我们赤手空拳地去太子麾下吗?他怎么想的?!”

    邱浩然倒是淡定:“冷老弟,你也别生气。是太子主动跟郑大人要人,让我们重新进宫处理政务。”

    “意思是说,太子胁大臣把持朝政?!”

    陆四洲悚然一惊:“太子难道想趁火打劫,登基称帝?!”

    邱浩然道:“现在陛下下落不明。郑大人的意思是说,朝廷还是需要我们的,只是别跟太子走得太近就成了。陛下那边,郑大人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只是还没个眉目,让我们耐心等候。既然太子召我们回去,就先入住翰林好了。”

    “邱少傅说得对。走一步是一步。眼下,陛下毫无消息。太子已然有监国的意思。我等尽心尽力辅佐就是了。反正江山都是大陈的江山!”

    工部尚书柳溯寻出来打圆场。

    云缨听了半晌,算是听明白了:宫倾之后,朝廷的股肱之臣如今都藏在这里避祸。鸿门宴上,郑君琰和太子约定归还群臣。所以大臣们不日就要返回宫中,辅佐太子。因为陛下的生死还无定论,所以他们也是心中不安。

    怪不得她在古北口营盘,不见一名大臣。原来郑君琰把他们全部藏匿在了冷寒家。

    又忆起去年冬天,郑君琰拜了冷寒为师。大概两人就是那时候勾搭上的。连她都蒙在鼓里。

    很好,郑君琰已经不需要云缨这个笔墨师父了。

    反正自己也教不了一个皇世子。

    回去之后,一觉睡到天亮。隔日,她看到陆陆续续有马车来门口接人。去的方向都是皇宫。不过一日,冷府满满当当的客房全部闲置下来。

    太阳落下去了。广袤无际的天穹,火烧云慢慢暗淡下来。

    冷府里一片寂然。皇宫前倒是车水马龙。群臣穿过五万大军驻扎的长安大街,从西直门方向进了宫。但看往日金碧辉煌的皇宫,如今一片萧条,宫女,太监走得精光。乾清宫都塌了大半个。只有御书房还算完好。

    太子陈朝弈就在御书房接见这些回归的大臣,萧陌和萧丞相陪侍着。在萧丞相的调度下,六部都各自归了位,以往堆积的奏折也重新搬了过来,由萧陌保管。接着,群臣商议,陛下下落不明,理应让太子管理国事。

    陈朝奕推辞了三遍,最后“无奈”地答应当监国太子。萧陌则把奏折堆里的要紧事,挑选了出来,呈递到陈朝弈的面前。

    陈朝弈受教于东宫,自小就跟着父皇处理过政务。所以批改起来,文不加点。看得底下的群臣都暗自吃惊:没想到一向病弱的太子,处理国家大事上,毫不含糊。等奏折批下来,那笔墨,那措辞,和当今圣上如出一辙。

    有的大臣抹了一把额头冷汗:不愧是父子两个。

    陈朝弈坐在龙椅上,享受了整整一天群臣的顶礼膜拜。因为激动,原本苍白的脸色,今儿居然有一丝红润。他的手,干瘦白净,写出来的字倒是雄浑有力。一股子不服输,不认命的心气,从墨迹上就可以看出一二了。

    到了子夜时分,陈朝奕忽然搁下笔,扶着案几咳嗽不止。好像连肺都要咳出来。萧陌连忙拿出护心丹给他服下。但看太子咳出来的血丝,染红了帕子。暗暗叹息一声,写了一张药房,交给小太监,通知太医院去抓几副药过来。

    过了良久,陈朝奕缓和了过来。对萧陌道:“我的身子吃不消整饬军务。你多多担待。”

    萧陌微微一颔首:“那微臣僭越了。”

    陈朝奕挥了挥手,颓废地坐在龙椅上。良久,睁开眼,露出一丝决然:“萧陌,你我虽是表兄弟,但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有件棘手的事,我要拜托你去做。”

    “殿下是要……”

    陈朝奕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也知道,我身子骨弱,活不了几年了。在我有生之年,要把持朝政,才可保护萧家日后的荣华显贵。否则,我一死,萧家也就树倒猢狲散了。在这件事上,你我二人的毕生评断就在此一举!”

    萧陌当然明白陈朝奕的意思:他想挟持群臣,登基称帝!劝说他放弃,那是没用的,只能拖延时间。想到这里,萧陌跪在太子面前。重重一叩首:“殿下,恕微臣不能从命。陛下的生死还未知,你不能贸然登基!”

    没想到最得力的手下,他的表弟萧陌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无名邪火涌上心头,陈朝奕随手抄起一方宋砚,砸到地上。恨声道:“我不管那个老东西是死是活!我要登基!我要当皇帝!萧陌,我已经隐忍了五年,还要忍多久?!”

    堂堂太子,以往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全部消失不见。

    好似一个见了活物的野狼,露出了嗜血的本性。

    萧陌不为之所动:“殿下,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现在郑君琰还不在我们的控制之内。等把他稳住了,登基称帝也不迟。到时候就算陛下回来了,只要郑君琰不举兵勤王,那陛下也无济于事。”

    “要多久?”

    萧陌涩然道:“大概要两年。郑君琰实在不好对付。如果妥当一点,三年时间。”

    “三年?!”听到这个时间,再算算自己剩余的生命——不过五六年,陈朝奕双目血红起来。对着萧陌狰狞道:“我不会等他三年!我要马上赶紧登基!你也看到了,我还能活个几年?!反正总要死的,不如多当一天皇帝……”

    萧陌知晓,病痛已经折磨得这个表哥没了耐心,甚至没了理智。

    陈朝弈出生就是皇子。长大后,顺理成章成为了太子。与身居来的骄傲,高贵,以及文武百官的恭维,使他将当做皇帝当成毕生的追求。结果有一天,弟弟要抢他的皇位。然后,又冒出一个郑君琰,也威胁到他的皇位。

    偏偏自己不争气,体弱多病,眼看那个愿望越来越远,熬得他是心力交瘁。眼下,皇帝生死不明,百官尽在囊中。这样登基称帝的好时机,只怕是错过了,一生再也遇不到了。毕竟,陈朝弈的一生,注定比别人都要短暂。

    但萧陌再次叩首道:“殿下,登基一事,请您三思!要知道射出去的箭,再也没有迂回的可能,我们不可以冒这么大的风险!”

    “好啊!连我的表弟都不愿辅佐我了!嗬嗬,你不愿帮我,那我自己来!那些老东西都在皇宫。我迟早要用兵,逼他们拥护我登基称帝!”

    陈朝奕一会儿面色苍白,一会儿兴奋得红光满面。嘲讽的笑声好似是从胸口发出的。

    萧陌叹息一声,便请安告退了。走出御书房,但看夜色如水,一轮下弦月悬悬挂在枝头。算了算日子,他已经辅佐了太子表哥五年了。五年来,他为了这个萧氏最强的后盾,熬尽了心血。伸出手,指节处长了厚厚的茧子——还能掌控时局多久呢?

    得一明君而伺之易,守一庸主而忠之难。

    这是他对云缨说过的话。也只有这个天真单纯的姑娘,才能让他有片刻的心迹流露。

    这话说的,其实是他自己。

    与此同时,十里梅坞中的云缨也看着同一轮明月,猜想着皇宫发生的事。不知不觉出了神。连容姨走过来,她都没发现。

    “云儿?有什么心事吗?”容姨走到她身边,给她加了一件披风。

    云缨重重叹了一口气:“姆妈,寄住在冷家的大臣是君琰送进皇宫的。我有不好的感觉,这一次,他算计得太深了。”

    她简要说了前因后果,顺便把郑君琰的身世也抖露了出来。容姨脸色越来越不好,甚至有一丝慌乱。她赶紧问道:“姆妈,你怎么了?”

    容姨喃喃自语道:“那个郑君琰居然是……太子……想要挟持群臣。这……”又牵起她的手,一把脉,脸色一沉到底,训斥道:“云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居然和男人,和男人……那个人还是皇世子!”

    她脸红了:“情之所至,我们都是自愿的。”

    “云儿,你想过没有,一个皇世子哪里是你够得上的人物?!就算你能当个侧妃,将来进宫无人扶持,也会被那些大臣的女儿挤兑得无处容身!还有,你知道宫闱的凶险吗?!就你这样毫无心机的人进去,不出几月就要抬着回来!”

    云缨抬起头,也是眼泪汪汪:“姆妈,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我也知道好歹,所以出来了。你能给我什么好的建议吗?”

    “你到底对他怎么想的?”

    她哭:“除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嫁给别人了。但是君琰总是缠着我,好似在发泄着什么。是不是他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所以找我发泄……”

    容姨沉默了,良久才道:“云儿,你这么聪明,清楚自己的处境就好。但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和他做了夫妻之事?万一有了身孕那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一旦事情揭穿,你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陆家的那个公主丫鬟!”

    “我也在发愁这个……”

    “这样,我明儿去配洗胎的药丸。你赶紧吃一粒。”

    云缨叹息一声,也只能这样了。总之,走一步是一步。翌日,容姨一大早出门,到了傍晚才回来。带了整整一瓶洗胎的药丸。

    她吃了一颗,又苦又涩。此时此刻,她是恨郑君琰的。天下好姑娘千千万,为什么他偏偏纠缠她不休。却也恨自己,受不了他的诱惑,更抵挡不住他的柔情蜜意。她还想,我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姑娘。到了床上,读的书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容姨一边安慰她,一边劝说她:“云儿,你记住了。既然选择了这么一个男人,那就只能好好和他相处。”接着,讲了不少夫妻之间的事宜。最后道:“女人的美丽是有限期的,只有贤良的品德,才能赢得丈夫的尊敬。”

    她闷声道:“也许我是特别的。”

    “云儿,特别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男人。”容姨叹了一口气:“就算郑君琰对你一片痴心,但他毕竟是个男人。男人需要的是女人的关怀,照顾。欣赏的是女人的美貌和才德。只要你把握好他的心,先混个侧妃应该不成问题。”

    她说:“可我是驸马爷。”

    容姨没好气道:“外面都乱成这样了,谁还管你这个驸马爷?他若真的对你有心,肯定会想方设法,为你恢复女儿身份的。”

    “先获得男人的心。”她想了想,好像这不是个问题,又问:“那下一步呢?”

    “去见皇上!”容姨斩钉截铁道:“皇上的态度,才是一切!倘若皇帝不答应你们的婚事,你给我早点从京城回来,以后别再去见郑君琰了。你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不男不女跟着未来的皇储,是不是嫌命长了!”

    “我跟着不好么……”

    “郑君琰十九岁了,指婚就在朝夕。你呀,难不成看着他和别人成亲洞房吗?”

    说的她又要哭了。又仔细想了想,想通了:容姨说的不错,特别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男人。倘若,能在一起时,还不好好把握男人的心。他日分别了,郑君琰追忆当初,她对他都是拒绝和冷面。怎么会有好的结果呢?

    而皇帝的态度,决定了她未来在他身边的地位。

    想通后,她便带着芊芊回古北口大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