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丑闻

西方不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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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里,昏暗不明的烛光也若隐若现。云缨静静站在一隅,豆大的火焰投射在靖王的脸庞上,把这个少年的眉宇间的戾气,一展无遗。他的冷笑,嘲弄,讽刺,盘桓在地牢当中。就巴掌大的地方,她想躲也躲不过去。

    岁月追溯到十八年之前。先皇昭和帝本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安乐王陈晟愈,二儿子齐王陈晟澈,三儿子景王陈晟璟。其中,齐王陈晟澈是先皇后嫡子,文武兼备,很得先皇的器重。朝中文武百官都认为,陈晟澈当定了太子。

    然而,陈晟澈到了二十八岁上头,侧妃四五位,却没有一个女人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事实上,陈晟澈天生不能使女人受孕。当是时,宫闱中凡是有身孕的女子都要经过太医切脉验证,容不得作假。这就断了陈晟澈的后路。

    文武百官是不会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王爷受封太子的。陈晟澈尝试了各种办法之后,仍旧无法使女人受孕。无奈之下,为了得到这个太子之位,堂堂齐王居然来了一招借腹生子。

    皇位的妙处,这些皇子皇孙最清楚不过。而男人□□的手段比女人夺舍来的更加残酷。胜者,名留青史,九五之尊。败者,全家牵连,臭名千载。

    陈晟澈手下有一批死士。起先,他挑选出一个死士扮成自己的模样,去和妾室苟合。完事之后就杀了死士。但是三番几次之后,他的妾室依旧没有身孕。这时,陈晟澈听到消息说:若是一年之内他的女人还不能诞下皇孙,先皇就要改封景王陈晟璟为太子。

    这下,陈晟澈着急了——

    他丧心病狂到连结发妻子都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终于,太子妃,萧夫人,郑夫人,还有一个丫鬟接连怀孕。一年期间,四个女人都诞下儿子。其中两个夫人生的是龙凤胎。终于,先皇册封了陈晟澈为太子。他名正言顺入主东宫。

    当了太子之后,陈晟澈就对“生儿子”没了兴趣。反倒对枕畔的女人猜忌不已。他怀疑这些女人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所谓的裂痕,就绽开在同睡的一张床上。夜夜,陈晟澈得防备这些女人将自己的丑事说出去——那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但是不久之后,陈晟澈看到萧夫人的手札中写了丈夫“不对劲。”

    萧夫人是陈晟澈的门客萧文河——也就是萧丞相的妹妹。为他生下的是第三个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陈朝奕。

    萧夫人聪明伶俐,最先发现了丈夫心里有鬼。她甚至暗地里调查东宫侍卫失踪一案。却被陈晟澈发现了,便杀了她灭口。

    萧夫人死后一年,上元之乱爆发。景王陈晟璟试图赶走哥哥陈晟澈,独占帝位。

    一时间,帝都烽烟四起,天潢贵胄之家也被景王的大军给抄得七零八落。陈晟澈带着妻儿逃亡去热河行宫避难。临行前,他想把四岁的小侄子陈朝临也带上。但当时景王已经放火烧了安乐王府,陈朝临不知去向。

    到了热河行宫之后,陈晟澈不得不和皇后李氏夜夜同床共枕。夜长梦多,更何况是国难当头的日子。李氏越来越觉得丈夫不对劲,还无意中漏了口风。说“萧夫人的死很蹊跷。而且王爷当上太子之后,性情大变。”

    陈晟澈听闻后,怀疑李氏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了保护自己的正统帝位,便亲手杀了朝夕相处十几年的结发妻子。对外说皇后是被叛军所杀。

    有道是:至亲至疏夫妻。

    或许在陈晟澈这个太子心中,女人只是生育的工具。

    李氏留下来两个三岁大的孩子——也就是陈朝墨和陈朝阳。因为“上元之乱”是一夕之间爆发的,十万叛军围困了长安大街。三千御前侍卫,杀出一条血路,护送陈晟澈从皇宫当中逃出去。而陈晟澈为了逃跑方便,居然只带走了陈朝墨这个“儿子”。而把“女儿”陈朝阳丢下了。这就是长公主流落民间的真相。

    元启元年年末。安乐王和萧,郑二位丞相勤王,率领三十万大军反扑帝都。仅仅用了三个月,就把上元之乱平息了。

    陈晟澈重新当了皇帝之后,就把皇后李氏嫡出的儿子陈朝墨立为太子。

    三年后,陈朝墨夭折。皇帝又立了老三陈朝奕当太子。老四陈朝荣当靖王。而聋哑人大儿子陈朝奇则被远远发配到了东吴之地。临走前,皇帝赐死了这个孩子的母妃——当年第一个怀孕的小宫女。也是代孕的知情人之一。

    剩下的知情人只有郑贵妃。郑贵妃性情愚钝,不藏心机。她倒是真正不知道丈夫的残忍手段,以为儿子是丈夫的骨肉。

    而陈晟澈为了掩饰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摆出独宠她的架势来。

    这一晃,就到了元启十四年。当年四个代孕的孩子——老二陈朝墨夭折,老大陈朝奇谋反被杀。只有老三老四还活着。一个封了太子,一个封了靖王。他们都已成人,却一个都不像皇帝。

    因为生产时不足月,太子陈朝奕先天病弱。外表上温和儒雅,内里却心机深沉。他和萧氏父子联手,试图引皇帝杀掉胞弟靖王,同时拉拢郑君琰。而靖王陈朝荣,私下里培育暗卫和黑甲铁骑。试图染指皇帝宝座。

    所以,皇帝陈晟澈越来越对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反感。

    他常常想:大陈的江山,真的要交给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吗?到了百年之后,他陈晟澈有何颜面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那段日子,九五之尊的天子学会了拜佛。佛家言现世报应。若是这两个孩子执掌乾坤——这股弑父的戾气,怕是会毁了大陈的千年伟业!

    陈晟澈越想越不安,甚至整夜被梦靥所困。好像看见,自己的父皇,祖父……直到太宗皇帝,都走到自己的面前,要举剑杀了他这个不肖子孙。这时,他连独宠郑贵妃的架子都摆不出来了。一心想的是:大陈江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无论是太子,还是靖王,都不是他的亲骨肉。他们骨子里也没有大陈皇室的血!

    就在这时候,陈晟澈遇到了上元之乱时失踪的侄子陈朝临——也就是郑君琰。当年陈朝临出生的时候,陈晟澈对这个小侄子充满了关爱。后来陈朝临失踪,他也是牵肠挂肚地派人寻找。只不过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消息。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十二年后,已经成为一个杀手的郑君琰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皇帝。叔侄两个一下子就认出了彼此。皇帝心中也燃起希望——没错,陈家还有个出息的孙辈!他可以继承大统!这样就对得起大陈的列祖列宗了!

    说到这里,靖王陈朝荣看向了郑君琰,嗤笑道:“从你出现之后,父皇就开始策划把我们这些“儿子”铲除掉。为他的侄子登基铺路来了。云小驸马,你跟的好主子啊!郑君琰才是父皇心中的接班人!你是不是还打算抱着他的大腿,混个丞相当当?!”

    云缨缄默不语,真相居然如此惨烈。当年陈晟澈的残忍做法,多年之后酿成这场牺牲万人的内乱。平心而论,皇帝是反派,靖王和太子倒像是正派。

    靖王嘲讽道:“小驸马,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振振有词吗?你看看你效忠的皇帝,杀妻杀子,颠倒伦常,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东西?!”又狠狠瞪着郑君琰:“还有你!为了当皇帝就认贼作父!真是好大的野心!”

    郑君琰负手而立,并不为之所动:“从我的立场上看:陛下对我有莫大的恩情,他也算得上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我没有任何理由恨他。但是在你的立场上看,他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陈朝荣大笑不止:“云小驸马。你听听,就这是你跟随的人!把我们这些儿子的亲生父亲用完就杀掉,让我们的母亲含恨而终!”

    郑君琰依然很淡定:“若不是陛下有所交代,你以为还能活到现在?陛下当年做错了很多事。现在他只想弥补过错,就算是谋反,陛下都不想杀你们。”

    陈朝荣不屑道:“郑君琰,你倒是和你的好叔叔狼狈为奸!下书房是在你的怂恿下才壮大了,到头来你撇的一干二净!还有武陵的事情——云小驸马,你不知道吧?杀手的确是我派去的。但是那封密折,是郑君琰修改的。用来让父皇和我决裂!”

    云缨摇了摇头。似乎想甩开什么,但是靖王的话语。一句句清晰传进了耳中。

    她想,他们真脏。没一个干净的。

    陈朝荣笑出了眼泪:“你说,除了你和郑君琰。谁还能把武陵的内情知道的那么清楚?!当你送出密折之后,郑君琰就半路拦截了下来,再以你的名义改写了密折!可笑我那时候还以为你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所以派了杀手杀你!”

    她捂住耳朵不想听。这人是个疯子,她对自己说。

    那封密折,一直以为是萧陌改写的,还因此和萧陌决裂。假如是郑君琰改写的,假如是他……

    但是靖王还是在说:“云小驸马。你才是个可怜人。你被人赶出皇宫,还对始作俑者感恩戴德!若不是郑君琰的告密,你以为父皇会查到长公主陷害我母妃的证据?!父皇差点就赐你们毒酒自尽了。你说我可怜。自己看看,他不过是把你当作掌中的玩物……”

    “够了!”

    方才还淡定的郑君琰,此刻却恼怒起来:“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云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当皇帝想疯了?!”

    她惊讶地抬头,却正好被男人捕捉到了红唇。他轻轻一咬,眼中深情似海,温柔而认真道:“云儿,我有了你,比当什劳子皇帝快活!”

    靖王愣了一愣,却是阴笑起来:“哈哈,原来如此!难怪我说你不近女色。原来喜欢的是个男的!哈哈哈,正好,正好。让他大陈家绝子绝孙!”

    “绝子绝孙”不断回响在这一方天地,而面前之人深情的眼神好似提醒她,无论他做过什么,都是她最亲密的男人。昨夜鸳鸯交颈,他的余温还残留在她的感官当中。没想到,今日就遇到这种事,看清了叛乱的真面目。

    她在和一个心机深沉的储君人选,做着夫妻之事。

    不自知。

    俯首,见金黄色蜜蜡朝珠洒落一地。陆海楼的话语在心底响起来——郑君琰对你好点,你就能青云直上。哪日他不看你了,你连阶下囚都不如。

    说到底,你的前途,完完全全捏在别人手上。

    到头来,你这个人什么都不是。只够活个人生一遭,善始善终。

    颤抖地收拾好心情。她对自己说:云缨别怕……云缨别怕……面对黑暗,才是走出黑暗的唯一办法。

    “郑大人。”说出这个称呼,便是说明此话的立场了:“承蒙厚爱。让,让下官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郑君琰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