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九重月上有誓言

白药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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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儿……”

    “莫要乱动,我给你把毒吸出来,你同你讲啊,这赤蛇的毒性最烈,走不出七步,就会一命呜呼……额!”半晌,未闻有其他声音,我抬头看看了,端见赋怀渊含笑望着我,“月儿,我是神仙,不怕蛇毒。”

    我叹了口气,将他松开。

    “我、我一时着急,想看你不穿衣服的模样……”

    解释刚一出口,赋怀渊和乔孽同时望向我这边,一时之间,四周死一般地沉寂。

    乔孽未再出手,赤蛇已被赋怀渊“捏死”,暗红的三途河再度恢复平静。

    而天界帝尊和鬼界冥君之间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斗,竟因为我这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解释,而中止了!他们……不打了!

    我将目光落向赋怀渊,红衣墨发,脸色微呈苍白。再观乔孽,目光凌厉,亦是一般红衣,却似焚天业火般妖魅诡异。

    说出那般露骨的话语,本就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

    一切尽在老娘掌握之中!

    因我强烈地感觉到,赋怀渊受了伤。

    赋怀渊一双淡然如水的眸子扫过我的脸,眼中深意,我琢磨半晌也未琢磨透彻。

    与此同时,四周的幻灵结界开始淡去,棋盘之中,白色的棋子将红子杀得片甲不流,而后,双子寸寸皆化成虚无光点,散成水泡,破了。

    我们赢了。

    长长吁了一口气,方才的打斗,似一场虚无飘渺的梦境。

    我朝乔孽俯首作揖:“冥君大人大量,小女佩服。”迅速抬眼瞅了瞅赋怀渊,正瞧见他如深潭般的眸里暗沉的思绪正徐徐裂开。

    心中,竟有些疼。

    默了少顷,乔孽放声笑了:“本君承了你的情。”抬手,掌心向上,红光拂过,青色引魂长笛现于其上,“引魂笛在此,拿去罢。”

    我兴奋接过:“多谢多谢。”

    “冥君,好好待月儿。”赋怀渊伸手拦我,顿了顿,手握成拳,又缓缓放下,拢于白色广袖之内。

    乔孽脱口道:“这是自然。”

    “什么好好待不好好待的,老娘又不是货物!再说,是我们赢了耶,老赋,你搞清楚好不好?”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一瞬间,因为赋怀渊这句话,我火热的心被泼了一盆冰凉的寒水,唰地一下,从头冷到脚,从皮囊冻到心底。语调清清淡淡,可表达出来的伤害,却又如世间最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剐着心骨。

    玉藻说赋怀渊要封她为后,我不甚心伤,想尽余力还抢上一抢,争上一争。如今听到赋怀渊将我托付给乔孽,眼泪顷刻便涌了出来。

    就算他不要我了,也不该把我像个物品一样,抛到别处。

    我有选择的权利。

    多年以前,我曾和粥粥行过古色古香的廊桥,观过柔和纯白的云朵,品过最烈最烈的陈酒,那些美好而灿烂的日子,始终因为少了一人,而略显单薄。

    后来……我们找到了赋怀渊。

    曾一度以为,我们的生活应当圆满下去,直到永生。

    现在,我明晰地听到赋怀渊对我的嫌恶,才幡然醒悟,赋怀渊他……真的不要我了!

    乔孽转身离去,我执引魂笛于唇,赋怀渊摇桨,向三途河的尽头划去。

    直到连近在咫尺的赋怀渊的脸都望不见,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射入,我身子一轻,往上飘去。

    白光刺目,生疼,我不由将眼睛闭了起来。

    良久,赋怀渊在我眼睑上抚了抚,温柔轻语:“月儿,我们出来了。”

    我睁眼一瞧,蓦地怔住。

    清气升腾,一览三界地域,天地万物皆渺。

    回眸打量,玉镜正圆,高悬于空。赋怀渊浅笑望我,赤血红衣融进柔白的茫里,如梦似幻。

    “我们怎么出来的?刚不是在三途河么?不需要经过阴鬼林?三途河与澈华池相通?”

    赋怀渊抚了抚我的发:“明月通古今三界。”

    等脑子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被赋怀渊揽在了怀中。他动作轻柔,仿似轻抚世间珍宝。

    “月儿……”

    语调轻浅,却藏着万般无奈。

    “怎么?你是打算告诉我,与玉藻的婚礼只是一时戏言么?”

    “竟已答应娶她,岂有戏言一说?”

    赋怀渊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带了些软语哝音。我“哦”了一声,他继续道,“月儿,莫要难过。”说罢,拥着我,行近冰轮,左手搭在我肩上,右手在月盘上轻点。一触,一画,落下了笔墨。

    修长指尖作笔,以横竖线条,绘成昙花般的绝美之姿:九重月上有誓言,今生来世成双人。落款:赋怀渊,符月。

    “老赋,你在怜悯我么?前世与今生都无关,更何谈来世?”我攀着他的脖子,脸上媚笑,心中甚为苦闷:“老赋啊,你看我一眼,就能看透我心中所想,可是我……却开始越来越不懂你的心了。你说,你爱我么?”我伸出食指,点在赋怀渊的唇边,摇头,“不要回答,我只是想诉与你知晓,我符月爱你,只因你是粥粥的爹爹,是我奉若父辈兄长的师父,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我夫君。所以,我并不会因你另娶他人,而难过。”

    “一刻也不曾有过男女之爱?”

    “一刻也不曾有过。”

    赋怀渊默了半晌,在我额上印下一吻,答了四字:“也好。也好!”

    我冷冷盯着他的面色,想从他平静的双眸里探出一丝的不舍与痛楚,然而……没有!只有无尽的洒脱与轻松。

    “和平分手,皆大欢喜。”我笑笑:“好了,回去吧,粥粥还等着我。”

    “嗯。”

    赋怀渊施仙术凌空,瞬眼,便带我回到了澈华池边。

    九重天上,日与月同时存在,只因人间有昼夜之分,故以只能观一则天相。

    我自赋怀渊臂弯里跳至地面,以仙力将湿透了的衣衫烘干,笑笑,抬手作揖:“帝尊,今天是您老人家大喜的日子,我穷家小户没什么可赠予你的,煮一锅红蛋,为你添添喜庆。”

    “好。”

    玉藻自远处逐风而来,落地,将我隔在一边,面向赋怀渊娇斥:“帝尊,玉藻寻了你好久,你在澈华池做何?”未听得赋怀渊有所答,她转过身,将我指着,“这个疯女人方才想害死我们的孩子,我只不过无意把她推到池里了……帝尊,你瞧她的眼神好可怕,玉藻好害怕。”

    我翻了个白眼,“玉藻仙子,符月只想简单处事,简单为人,你不要跟我耍什么心计。”顿了顿,又道,“五百年前,我吃了你的肉,你亦吃了我的肉以涨仙力;五百年后,你割肉给我,令我断臂重生,我将我儿子的父亲让给你做夫君,是否表示,你我二人之间债务已清?”

    “帝尊是真心爱我,怎算你让?”

    “那好……就算我符月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可有一次取我性命的机会。——现如今,我想同你算一算白长泠的账和你推我下水的账。轻轻刺你一剑便好……”我笑了笑,指尖青色灵光化成长剑,直朝玉藻冲去。

    “砰……”

    青光撞上浑厚的白灵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赋怀渊将玉藻护在身后,冷冷瞧我:“月儿,莫要胡闹!她有孕在身!”

    喉咙腥甜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我强行压下,半晌,才道:“你这样巴心巴肝地疼她,我十分不悦,好歹我也是你的旧爱。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要求算作给我的补偿,我便饶了她。”

    “你要何物,我都应了。你别伤她分毫。”

    “好、好、好!很好!”我放声大笑,青色灵光自指尖飞至赋怀渊面前,又堪堪转了道弯,往一旁的澈华池中扫去。

    须臾,莲荷尽断。

    “帝尊大人,这可是你说的。……我要任意挑选澈华殿的仙器宝贝,一百件。”

    赋怀渊想也未想,开口应了:“依你。”

    玉藻不屑地撇嘴,翻了一抹白眼:“姐姐,你真是个实在人。”

    我轻哼一声,朝赋怀渊伸出手:“第一样,万神图还我。”

    “好。”赋怀渊自袖中取出万神图,递给我。万神图自飞而出,在虚缓缓展开,图中显示一句话:一池烟雨一朝城,一物幻灭一物生。

    玉藻一字一字点着万神图幻出的字迹,开口道:“依玉藻之解,万神图中之“生”将替代“死”,换言之,“新”将替代“旧”……”她柔柔望了赋怀渊一眼,轻声相问,“帝尊,玉藻说得对是不对?”

    我笑看着这一幕,等待赋怀渊的回答。

    “玉藻说得对,新旧相替,亦属天意。”

    赋怀渊闭上双眸,再睁之时,眼中尽是凌厉的芒。他将我瞧上一眼,冷言冷语,“月儿,玉藻有孕在身,你屡次令她受到惊吓,本帝取你仙灵咒血替她安胎,你可有意见?”

    柔情蜜意的男子,翻手为糖,覆手为伤。

    我浅笑:“帝尊,你的新娘子,我是杀之而后快的。你今日不将我一剑砍死,他日我定要来取她性命。——符月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你要取我的血给她安胎?哈哈……好啊,我人单力薄打不过你们,我没意见。”

    前一刻信誓旦旦护我,取玉藻的肉替我治残臂;这一刻,取我的血为玉藻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