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引魂一曲出九幽

白药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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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雾笼罩之下,红色雷电光芒使整座锁天塔陷入一片惨淡的赤色中,宛如修罗地狱,毁天灭地的天雷滚滚劈来。

    “轰……”“轰隆隆……”天雷连绵不息地劈来,万神图中的柔白灵光与赋怀渊掌中的金灵相融而抵,与半空降下的天雷相击。

    浓郁的灵力四散而走,扫到锁天塔内壁上,轰然大响。

    “司月上神,天雷刑罚乃盘古大帝所创立,万神图不可与之比拟,你们想出塔,极难。”

    锁天塔外传来雪世冷郁的声音。

    赋怀渊双手过顶,高举着万神图,我将自身灵源送入他的体内,以便他更好地万神图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此刻突闻雪世的话音,心头没来由地悸动。

    一缕鲜红的血迹从赋怀渊唇边流出,我手臂已残,却是连替他拭血这样一件小事,都办不到。

    苍吾重又震了雄风,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我的灵源帝尊不能使用,我先渡到你的体内,你化为大地之灵,再传入帝尊体内。”我点点头,苍吾的双掌贴到我的背心处,我立觉有源源不断的灵力自他的掌心传入我的体内。

    雪世的话再次响起:“若木,我与冥君合开一条轮回鬼道,你劝大哥出塔,可行?”

    轮回鬼道?

    既有希望出塔,管它什么道!

    我当下便高声作答:“为什么要劝?老赋不愿出塔啊?”

    “他……他气我之前只保他一人性命。”

    “好了好了,晓得了!你快点,我们顶不住了。”

    苍吾一眼弃色:“自己的仙器都没权作主,这三界之内只此紫微上神一人了。”

    “轰……”

    又一道天雷自天而降,道不准这是第几重,但若再下十重,我们定然会仙灵耗尽而亡。

    “若木,这引魂笛收好。”

    一支长长的竹笛裹着重重红色灵力落到了我的胸前。我撤去覆在赋怀渊身上的手,虚空微抬,将长笛握住。

    是乔孽的笛子,色青,上雕血红两生花。

    “引魂曲可还记得?”

    雪世的声音又传入锁天塔内。

    我嗯了声,忽又反应过来雪世根本看不见塔内的情景,遂高声相告:“乔孽教过我一首曲子,熟记着。”

    “那好……黑灵降,则引魂出。”

    赋怀渊仍然是先前的姿势,将万神图高举,以抵挡天雷的攻击。我轻声询问他的意见,他瞥眉不答,我瞪了他一眼,“比我还固执。”

    苍吾得有路出塔,喜形于色,话也多了:“帝尊固执起来,三界无人劝得动,也只有你……”

    我踢了他一脚,他不再多嘴。

    淡淡黑雾自塔顶笼罩而来,满天红色雷光渐渐呈出败势,然而紧接着便又是一道惊天响雷破空而入,将黑雾消散吞噬。

    我单手将长笛横于唇边,吹出引魂曲。

    黑雾绕过雷光,围到了我们三人身上,随着笛音高低悠扬,眼前幻化出了一条幽黑的洞穴。

    这便是轮回鬼道?

    “愣什么,赶紧逃命啊!”苍吾将我衣服一拉,牵着我钻了进去,我边吹边回眸去瞧赋怀渊,他将万神图缓缓卷起,回头给了我一抹安定的眼神,我往鬼道里走了两步,只觉现前白影一晃,赋怀渊跟进来,已站在了身侧。

    “月儿?”

    我摇摇头,用目光告诉我,他没事。他轻嗯一声,双手微抬,结出纷繁的手势,古老的符文破空而起,将来路堵住。

    “轰……”

    鬼道来路被封死,千钧一发之迹,外头炸响了一道天雷,比之前的天雷更猛烈。澎湃的雷电余力击到我身上,我几欲站身不住。

    “月儿!”

    赋怀渊将我扶住,墨色的眸子略微收缩了一下。

    长笛清音未消,我一刻未停地奏着引魂曲。听赋怀渊如此急切地问我,我笑着摇摇头,将脑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老子不管你们了,谈情说笑也不分个场合。”

    苍吾搁下一语,迅速往前冲去。

    赋怀渊一手置于我颈项,一手横在我腰迹,将我搂抱了起来。原本雪白的广袖之上,尽是赤红一片。

    心微微泛疼,撇过脸,不再去看他。

    “月儿,别怕,我会一起在。”

    腰上一紧,身子风也似地腾空而起。我眼眶湿润,几滴清泪滑落,滴到长笛上,钻入音孔中,凄婉了曲调。

    轮回鬼道一片漆黑,唯有单条通道,绵长无极,似是永无尽头。

    赋怀渊打横抱着我,极力飞驰。

    苍吾突又回了来,说是这道像迷宫似的,找不到出口,听到笛音,便又寻觅了来。我用眼神鄙视他,哪里是轮回鬼道像迷宫,是心之所迷,要不然雪世给我乔孽的引魂笛是为何用?

    ——引迷途者返清明罢了。

    如此又急行片刻,出得轮回鬼道,赫然来到一片阴森的树林间。

    “他娘的,这是哪里?”

    我停了吹奏,四处望了望,藤蔓灰黑、相互交缠,“有些眼熟,咱们是不是到了鬼界九幽的阴鬼树中?”将长笛往腰间一插,挣扎着想要下地,赋怀渊冷冷瞧了我一眼,我嘿嘿笑着,“老赋,我百十来斤,怕累到你……你这不是刚被雷霹过么。”

    苍吾噗嗤笑出声来,道:“你还好意思嘲笑帝尊,你没看见你方才断臂时那傻样,你……”

    “……”

    苍吾是这么形容我断臂之时的状态的——

    左手死死抓着手臂,血自指缝里往下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脑门上,眉毛拧得跟毛毛虫似的,眼睛从眼睛里凸出来像两对儿铜铃,鼻翼张张合合如扇子,急促地喘息着,声音沙哑而暗沉地唤赋怀渊的名字。

    我笑了笑,“若换作是你,你肯定表现得比我还丑。”

    “老子才没这么傻,断自己一只胳膊,以后生活起居多不方便!找女兽干那事就更加不方便了……再说!出不去,也有三人作陪,为何一定要牺牲至此?”

    “苍吾,干哪事啊?”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听话老是听不到点子上啊!”

    “少贫了,赶紧跟我们一块出去吧。”我踢了他一脚,回头去看赋怀渊,“老赋,这阴鬼树藤会缠人,我们不能伤它,它与鬼冥命脉相连。”

    “嗯。”

    赋怀渊淡淡应了一声,抬手轻抚我断臂的伤口。血已未再流,凝在皮肤上的血珠绘成一幅触目惊心的残图。

    “月儿……”

    “不用担心,我很好。走……”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片树林,宁静的小道上到处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长笛横执,我奏引魂曲出世。赋怀渊将我打横抱起,不顾我反对,径直朝阴鬼树行去。阴鬼树绿白色的藤蔓感应到有生灵进入,缓缓朝我们靠拢。

    苍吾蓦地一愣,咻地一下躲到了赋怀渊身侧。

    “帝、帝帝尊,我天不怕地不怕,就就、就怕这些会动的树藤……”

    我心中诸多疑惑,却因吹笛而无法开口。

    细细琢磨,莫不是因我在盘古灵墟时常抢他的吃食,而他的吃食又时常藏在那片万里藤蔓之中,所以他才会对藤蔓起了心里阴影?可盘古灵墟的藤蔓又不动啊,这倒是稀奇。

    “啊啊……”苍吾吼叫着,贴到赋怀渊的身上,用力揪紧他的衣角。

    赋怀渊停下步子,转头望苍吾,苍吾巴巴笑了同下,“嘿嘿嘿嘿……刚才有东西咬我。”他说着,将右手拿到面前。我不由咽了口口水。这哪里叫咬啊,这分明是撕扯。他衣服被阴鬼树的藤蔓给撕破了,整条手臂上全是血,里头的皮肤都已经被扯去,森森白骨触目惊心。他甩了甩手臂,血滴答滴答地落,血一入地,立即钻了进去,仿佛被地面吸入一般。

    “快点出去,再多待一会儿我的血就被吸干了。”

    渐渐,许多绿白藤蔓顶端长出了血红的小手,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血手上头滴着鲜血般的粘液。似是在无声无息地笑着,望着我们一行三人,兴奋地张牙舞爪,展现出贪婪的*。

    我缓缓奏着音笛,赋怀渊慢慢走着,徐徐停停。

    苍吾实在是忍受不住,主动解释道:“我早些年与这阴鬼树有点过节……”我边吹着长笛,边抬眸看他,他尴尬地顿了顿,总也没正经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绯红的霞。“好好,我坦白……这树叫孟惜玉,是我的、的青梅竹马……”结结巴巴又添了两句,“你们不要误会,我们只是玩伴,我并没有负心于她。”

    我回望赋怀渊,笑笑,眉语间彼此早已心有灵犀,便不再追问苍吾同阴鬼树孟惜玉的往事。

    引魂曲带我们三人平安带出阴鬼树,来到一片两生花海,我顿觉一股阴寒之气从我的脚底直涌入到了四肢百骇,冰凉刺骨,空气无比压抑,思绪有些飘飘然,浓烈的诡异氛围叫人无法喘息。正此时,无数半透明的幽魂自两花生的花蕊处钻了出来,飞快地蹿到半空之中,与同一时间渗出空中的魂魄交插穿过,欢呼雀跃地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围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它们发出惨叫声,哭声,在寂静的空间,无比地刺耳。

    满天魂灵,遍地血花,绵延无际。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