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再饮一坛

白可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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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水墨一急,他却摆手,示意她没事。

    “第二次见你,是在秦府门口,你一身粉衣,夺了我的照夜狮子,奔驰在天安城的大街上。从那时起,我就认定了只有你才能是我棘默连的妻子!草原的皇后!谁知你,却是秀女。我原本想着,老子只有夺了那隆德皇帝的大兴,才能娶你了。谁曾想你成了郡主,雅集夺魁,后来又有了小五他们庄子的事——”

    秦水墨递过一盏茶给棘默连。“你当真会为了我与大兴开战?”

    棘默连一口茶呛住,咳嗽不停,秦水墨忙给他拍拍背。

    棘默连脸涨得通红,摇头道:“不会,我怎么会让草原男儿为我棘默连娶老婆丢了性命?”

    秦水墨点头。

    棘默连接着笑道:“但我会一个人夜入皇宫,偷了你出来,哪怕死在一起。”

    秦水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深情睿智,矫健聪慧,天生的王者之风。

    棘默连却收了笑容道:“所以我认定了你,不管你做什么选择。这云海国的皇后永远都只会有一个!”

    秦水墨欲说话,棘默连却冲她摇头道:“水墨,不要说,永远不要说出你的决定。给我个希望好吗?至少我会带着希望一天天等下去,好过绝望。”

    秦水墨半晌无语,点点头,一滴清泪顺着腮边留下,就像此刻皎洁的月光。

    “你知道吗,一个比小五还小的孩子,被水淹死了。都怪我!”

    棘默连伸手,拭掉秦水墨腮边的泪珠:“那怎么会怪你?”棘默连眼光投向远处,“要怪,只能怪我这个可汗,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唯有天下休战,刀兵入库,放马南山,百姓才会真正过好日子!”

    棘默连抓住秦水墨的手道:“所以,我的皇后,哪怕是不住在一个屋的皇后,”棘默连脸上顽皮的笑容收起,正色道:“请你一定要帮你的可汗,断不能让他的子民再受刀兵战火之苦!”

    秦水墨郑重地点头。棘默连说了番话十分疲惫,沉沉睡去。

    秦水墨替他盖好被子,吹熄了烛火,出了屋子。

    此刻,月上中天,满天星子都黯淡了。细碎月光洒满云海皇城。

    秦水墨抬头,屋梁上一抹白衣,白的就像月光。

    “唉——”秦水墨叹口气,看来今夜的酒还没喝完。

    月下白衣少年,如寒玉雕工,冷雪捏成。

    瘦长身躯卧在屋脊之上,刀刻般的鼻梁,清亮悠远的眼神。

    秦水墨鼻中一酸,为何之前未曾留意,丹青竟消瘦成了这般?

    白衣少年伸手,拎起一坛酒,喝一口,却又忍受不住那辛辣,猛地咳起来,吐了大半口。但他又将酒壶拎起,灌了两口下去。身侧五六个空酒坛七零八落,一副被人虐待的样子。

    月色映在他清亮透彻的眼睛里,凝成了一段挥之不去的月光。少年瘦长手臂再拎酒,手上却空了。

    秦水墨手捧酒坛,皱皱眉:“上好的西域葡萄酒,你小子就给我这么糟蹋?”

    少年眨巴眨巴眼睛:“拿来!”

    秦水墨一仰脖,咕咚咚喝了个干净,一摊手:“没了!”说罢,坐在少年身边。

    两人并肩而坐,看着远处闪闪的繁星。

    草原的夜,格外的透亮清澈,星星就像顽皮孩子眨着眼睛!

    从屋脊上看去的星星,就如两人幼时从天屿山树洞中并肩看的星星一模一样。

    浮光掠影,十年间。星斗变换,昼夜交替,不因任何人慢一分,也不因任何人快一点。

    悄然而过的时光,就是堆砌成了眼前这十六岁年华的两个人?

    陪伴玩耍的那些山中飞禽可曾在烈火中劫后余生?陪伴练剑的那些鸣泉飞瀑现在是否如初?陪伴成长的那些张张笑脸远去不见,只剩了相依为命的我们。

    “丹青还记得你说的吗?‘我护你一生一世!少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丹青扭头,眼中月光闪闪:“皇后呢?”

    秦水墨抿嘴一笑:“傻小子,当了皇后也和丹青在一起呀!”

    丹青眼中的酒气散开了,散成漫天星光,揉碎在一片湖水里。

    浑身轻松的少年拉起秦水墨的手一跃而下:“困了!”

    秦水墨今日的酒喝得多,觉也睡得踏实,一沾枕头,便到了天明。

    第二日清晨,快马自城外而来,一个消息被带进了云海皇宫。

    秦水墨听完传令兵的汇报,眉头皱一皱缓步走到床边。

    床榻上的棘默连睁眼道:“什么事?”

    秦水墨说道:“盐田那边传来消息,柔云病了。”

    “病了?”

    “嗯。”

    “你怎么看?”

    秦水墨苦笑:“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棘默连正色道:“谁叫你是我的皇后。”

    秦水墨略一沉吟道:“那日柔云已经苏醒,御医诊脉并无大碍。此时突然病了,事情倒是蹊跷,我的意思是我亲自去一趟。”

    棘默连道:“说了你是皇后,哪有可汗不陪着的道理。何况,柔云那丫头我也放心不下。”

    秦水墨皱眉:“可是你的伤,再说如今云海千头万绪——”

    “不妨事——”棘默连道:“有叶护和帕夏大人,有思磨、铁力昆等一干武将,云海城我们大可放心。这次夺云海,倒是历练出了几个人。”

    “而且——”棘默连悠悠笑道:“那盐田郡倒是离青叶神山很近呢,我巴不得早一日大婚!”

    清晨的草原,淡淡薄雾轻纱一般笼罩着草地。牛羊还在睡觉,半点声音也没有,一切甜蜜而安详。只有早起的的牧民,帐篷顶上升起一缕炊烟。

    轻纱般的薄雾里,偶有一角探出头来,那是若隐若现的高耸雪山。太阳虽未出来,但草原并不黑暗。柔柔的光线与薄雾纠缠在一起,就如一桶乳白色的牛奶,将草原浸泡在当中,透出一丝甜蜜的意味。

    驼车铃响,一辆车在薄雾里出了云海城,直奔盐田而去。无人知道,云海国的可汗正躺在车内。

    依着棘默连的意思,此次事情不便张扬。云海可汗坐镇与哥勿更近的云海城与清河郡互为照应,可以震慑哥勿大军。叶护大人本来极力反对,但是知道有那武功深不可测的白衣少年同行后,方才勉强同意。故而此次盐田之行,只有三人,连云海城内也仅有数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