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千里送君

顾子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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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二章千里送君

    周日早上,张正斌老师点完名后,依次发了体检单。

    体检的地方在三中最后面的一栋楼里,所有人一口气爬到五楼基本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做指导的老师分了他们去不同的教室,苏影她们先去的是测耳鼻的地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了三四个透明的玻璃杯子,里面放了透明的液体,有的是酒精,有的是白醋,闻过之后再指出它们的名字。

    赵婷出了门就在笑:“难道咱们一起来的人里面就没个感冒的吗?”

    “……”

    之后测色盲的,几个彩色的纸,不同的颜色反差是不同的字,医生拿一张他们说一张,据说每年这一关都会发现各种色盲。

    大家抽完血也没去底下吃早饭,所有人的肚子饿得半死。进了内科室,那医生要按一按脾脏,赵婷的咕咕地叫了下,她赶紧解释道:“医生,这是饿的哦,你别写错了。”苏影跟在她后面笑岔了气。

    最后一项检查是最羞耻的。那间教室封闭地死死的,里面站了三四个女医生。一次进去二十个女生,分成两排站了。所有人要把外衣脱了,按着那医生的指示蹲下起来蹲下起立,做了十几下之后再把检查单递过去。即便是第二次苏影还是没看出来这测的是什么。难道是检查发育好没?

    再出来,男生那边也检查好了,段坤解了包递了盒饼干给她:“先垫垫吧。”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全没在乎别人的眼光,苏影被一圈女生围着,脸红成了个柿子。之后一盒子苏打饼干,她只吃了一块就全分掉了。

    段坤大约也料到了这点,等着那些姑娘们散了又递了罐旺仔牛奶给她,苏影有种踩在云端上的感觉。

    九班人民全部回到车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有的人自己回家不去学校,车里一下少了许多人。

    周一段坤独自一人去上海参加了提前招生的口语考试,回来时给苏影带了一堆好吃的。苏影噬甜,上海的这些吃的放的糖也确实多。

    这会儿她吃,他就坐在对面看,临着差不多了就递了张面纸给她。如果这次面试过了,下周就要去报到了,今天那监考老师的意思他是能过的。

    “什么时候走?”苏影吃了一块高桥松饼后抬头问他。

    “应该下周四。”

    “你能过两天走吗,等到周六,你看省j中多好看,再看看嘛……”等两天就好。苏影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格外软,甚至带了些恳求的味道。

    “估计不能。”通知上写的时间,哪里能随便变化。

    竟然这么快?苏影一瞬觉得吃什么也没味了,眼睛垂着眨了眨,似乎忍着强烈的情绪。见她半天没说话,段坤这才捧了她的脸,这才发觉这丫头哭了。

    “很快就回来的,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好不好?”他柔声哄道。

    苏影摇摇头,但眼泪还是往下落。

    “苏影……”段坤小声地唤她。

    “我去送你。”

    “周四要二模。”段坤不忍心和她分别,也不想她耽误学习,早就想好了悄悄走了。

    苏影抱了段坤的手,一双双大眼里满是坚定:“我就要去送你。”

    “不行。”

    “求你……”苏影双手捂着眼睛,一片哽咽。

    他轻声叹了口气道:“好,但不许哭。”

    苏影和张正斌老师请假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都有些惊讶,哪有高三的学生这样不重视模拟考试的啊?就剩下两个月了啊!

    张正斌老师皱皱眉:“模拟考试是给你们锻炼胆量的,错过一次就剩三模了。”

    苏影弯腰鞠了个躬。张正斌老师还是批了她的假,并且对班里说的是她回家有些事。

    苏影出去之后,赵清源端了个杯子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张正斌:“你的性子还是跟大学的时候一模一样,刚刚被小姑娘感动了?”

    张正斌起身合了电脑:“我不是感动。”我是看到了自己,当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呀。

    *

    周四早上,苏影特意打扮了下,换了件粉黄的蓬蓬裙,那裙子一直到膝盖上面一小段,露出了莹白的小腿,这大约是高中她最不保守的一件衣服了。

    她那剪掉的短发,现如今长了一小段,平常她都是扎着的,今天则披在了肩上,幸而还算俏皮。

    程荀前几天来学校搬东西的时候,段坤接受了他的好意,这会他身上只背了一只书包,脚边放了只行李箱,见了她出来,眼里盈了汪笑意。

    “你就这么点东西就去大学了?”苏影的语气也尽量轻快些。

    “到那边再买。”他懒得拿。

    苏影点点头,好多东西大学那边应该都会发。

    火车站门口检票的人特别多,送客的旅客是不准进去的,段坤牵了她的手进了边上的永和大王:“先吃早饭。”

    店里赶早班车的人很多,挤来挤去,苏影笑:“要不我排队,你先去买火车票?”

    “不要。”他答得很干脆,手里握得更紧,像个耍无赖的小孩。

    队伍终于排到了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段坤还是握着苏影的左手不肯放:“你慢点吃。”时间啊,要是能慢点走多好。

    苏影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要去买票了。”

    他点头进了售票大厅,却选了最长的一队站着,苏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笑了笑道:“我都想好了,你不能每天打电话给我,你要每天写信,写很多很多的信,就寄到东门,我每个星期六去拿。”

    段坤弹她脑门:“又不是古代,谁还写信?”

    苏影挑眉道:“就你现代,电话、短信能存起来吗?手机丢了的话就没了。老古董有老古董的好。”

    他笑:“好,每日一封,以吻封缄。”

    “……”

    段坤买票的时候,售票员直接给他打了最近的一班车,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车次道:“要张下午四点以后的。”

    “为什么啊?”明明有这么早的。

    他将下巴放到她头顶撑着:“笨蛋。”

    “……”到底谁笨啊?

    于是两人在那候车大厅了等了大半天,苏影觉得自己都快羽化成仙了,到了中午又到站外吃了饭才进来,检票员阿姨又拿着金属探测仪上下扫了一遍。

    苏影觉得这人有预谋,清了清嗓子道:“你是不是就想和我多待那么一小会啊?”

    “是。”

    “……”这么直接的回答,苏影简直无言以对。

    有一班车走了,大厅了里终于空了一大片位子来,段坤牵了她的手坐着,一会捏捏她的脸,一会捏捏她的手:“苏影,怎么办,我还没走就觉得想你想的难受了。”

    “不是很快就见面了么。”这次成了她哄他了。

    “这次去要到八月份才能回,提前上一个学期的课,等统招的新生过来,才能一起军训。”

    苏影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背心道:“你们当然要辛苦点啦,小伙子,你是未来的栋梁。”

    一句话引得他笑了:“那你呢?”

    苏影拍拍胸脯笑:“我啊,我是祖国的共青团员啊。”

    “……”

    时间再晚,还是有个尽头,那边的广播开始叫检票的时候,苏影努力地挤了个笑容出来,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段坤转身紧紧抱住了她,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苏影感觉到他微微发抖,想抬头他却不让,许久她听见他哽咽道:“苏小影,我真不想走。”

    苏影回抱住他:“你等我,我一定去!”

    他终于放开了她,将一个小本子一下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现在不许看,回去的时候无聊才能看。”

    “哦。”苏影跟了他一路,再往里面就不给进了。

    苏影看见他穿过长长的甬道,转弯消失在了视野中,一下滑坐进一旁的椅子上,所有伪装出来的好心情全没了。

    整整三年的陪伴啊,亲爱的,我怎么舍得?

    苏影出了站,外面尽是暮春的好风景,大花坛里的山茶花开得红极,暖融融的太阳沉到西面的树丛中去,那流泻了一地是红澄澄的光。

    两侧的青翠的香樟树这会也渐渐转至了夏天特有墨绿,苏影想失去就是得到,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忽的想到口袋里的小本子,翻开了第一页,是那个笑眯眯的小姑娘提着个很大的箱子,香樟树的后面站了那个身材颀长的小男生。

    上面写的有日期,2007年9月1日。苏影已然不记得当年高一报到的第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之后的每一页上都有日期,就像是篇长长的日记,苏影看到2007年10月12日,小女孩很夸张地读书,小男孩躲在历史书后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