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结丹

夜长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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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霜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原因简单粗暴而又直接:

    他不想自己闭关的时候,穆心或者其他修士来丹碧峰找师父“交流感情”。

    “我是不是僭越了?会不会惹得师父不高兴啊?”

    说完那句话,玄霜注意观察着焱颜的反应,见师父尽管表情有点僵硬,但显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游说道:

    “那毒炎魔龙是上古妖兽,有真龙血脉,妖丹中定然蕴含不凡的力量,师父若是能——”

    “为师知道。”焱颜以手势止住玄霜的话语,温温和和地说道,“此前另有要事,因而耽搁些时日……近日为师亦将闭关。”

    “嗯!”

    玄霜的眉眼立刻舒展开来,有了师父的保证,自己闭关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让他心下大定,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玄霜先用琉璃镜向师父打好招呼,接着给相熟的几位师弟发了传讯符,告知自己即将闭关,并提醒取走那蜘蛛妖虫部分//身体的冯春和段照,在研究这些炼材的性状时,记得和毒云蛛身上的相同部位做个比对。

    随后,玄霜将竹楼中的禁制全部开启,他把寒晶蒲团摆在灵泉边上,盘坐其上,待熟练地布置好聚灵阵之后,取出大量寒晶堆放在身侧,乍一看上去,就像建造了一半的因纽特人的小冰屋似的。

    轻轻吐一口气,玄霜双目微阖,掐好手诀,运转起《玄霜剑诀》中的心法来。

    从这一天开始,丹碧峰半山腰处的小竹楼外笼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雾气,若仔细观瞧,会发现它是从竹楼的空隙中缓缓渗透出来的,而那也根本不是什么“雾气”,而是大量的灵气凝聚在一起之后,呈现出的雾状外观。

    然则灵竹原本就能聚敛灵气,经炼制后更多了一个锁住灵气的功能,却不能阻止这些灵气泄露出来,由此可以想象得出竹楼内部的灵气的浓郁程度了。

    竹楼之内,地面、寒晶与灵泉中的灵气被大量地抽取出来,在有限的空间里涌动,汇聚,挤压,最后竟然形成白色的浓雾,缓慢而不停歇地朝着聚灵阵的中心位置流动着,在那处能影影错错地看到一个人形轮廓——正是闭目趺坐的玄霜。

    这些日子以来,玄霜一直在不间断地运转功法,大量灵气连绵不绝地从过百会穴输入体内,如同奔涌的河水般冲刷着他全身的经脉,最后汇聚到丹田之中,化作一滴滴真元。他的丹田早已被不断增加的真元胀得满满的,全身经脉在大量灵气的无数次高强度的冲刷下,以微不可查的速度,一点点地拓宽、加固,变得更加具有柔韧性。

    这种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玄霜的丹田已经胀得有些发痛了,但他并不在乎这点痛楚,而是操纵着灵气流,以巧妙的力道在丹田的内壁冲撞、挤压,在不造成伤害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开拓着丹田。

    当玄霜的经脉和丹田缓慢地拓宽到原先的三倍有余时,变化发生了。

    他丹田内的真元在这段时间里,一直被压得实实在在的,如同一处平静的深潭,就算有真元在不断地缓缓滴入,也不会在这黏稠的液体中引起一点水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好像有人向这深潭中投入了一块无形的石子似的,突然荡起了一层层的微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微波非但没有停息,反而愈加躁动,很快便由微波变成波澜,而波澜又迅速沸腾起来,在玄霜的丹田中激起惊涛骇浪!

    玄霜的额头上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感觉自己丹田中的真元正围绕着一个点盘旋着,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原有的真元在凝聚,收缩着,随着体积的减小,变得越来越黏稠,乃至接近固化;尽管很快就有新的真元补入其中,但仍然快不过它压缩的速度。体内的灵气在疯狂地涌入这漩涡之中,全身的经脉分外饥渴,极度希求灵气的滋养。

    与此同时,原本在竹屋内平缓移动的白雾骤然狂暴起来,迅速集聚成一股股的白色雾流,争先恐后地灌进玄霜头顶的百会穴中,通过冰灵根汇入全身的经脉中,那雾流速度极快,到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倒扣的漏斗,将玄霜扣在当中,漏斗“嘴”的雾流源源不断地向内灌注,冲刷经脉的“河水”陡然加剧,形成了汹涌的洪流!

    “到服食聚元果的时候了。”

    随着玄霜神念一动,一个巴掌大的寒晶匣出现在他身前;用神念打开盖子,里面那两颗圆溜溜的蓝紫色果子,正是玄霜在寒极秘境中得到的冰属聚元果。

    在这个关节吃一颗聚元果,对突破困难的人来说,相当于服下一枚极品结金丹,能无毒无副作用地顺利晋级到金丹修为;但玄霜凭自己晋身金丹境界可谓十拿九稳,在此时服食聚元果的话,则另有极大的好处。

    轻轻一吸气,一颗聚元果从匣中跃出,飞入玄霜的口中;“啪”的一声,寒晶匣飞速合上,再次被收入到半身戒中。

    聚元果甫一入口,竟迅速化作一道散着清甜味道的冰凉液体,顺着喉管流了下去。起初玄霜只感觉到胃里凉丝丝的,十分舒适,然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这股凉意已经从胃部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甚至让玄霜产生了错觉:怎么连自己的头发丝儿都像是在冒凉气呢。

    “唔——”

    意料中的疼痛猝然席卷而来,却远比玄霜预计得更加猛烈,他一个没忍住,竟然闷哼出声了。

    “这聚元果……好生霸道!”

    玄霜的额头上冷汗津津,五官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变形,配合脸上的伤疤分外狰狞,这要给现在的他拍个脸部特写的大照片贴在门上,简直能镇宅护院,止小儿夜啼。

    一颗聚元果下肚,使得玄霜体内的灵气量暴增,而且运转得更加畅快,经脉和丹田被遽然增加的灵气毫不留情地撑开,一瞬间至少再次扩张了两倍。

    玄霜就觉得自己的丹田和经脉快被胀爆了,但他心知这只是疼痛带来的错觉,这种事并不会真正发生,因为聚元果的功效之一,就是让经脉和丹田更加结实柔韧,以便开拓得更宽,如此一来,像玄霜这样能够独自成功晋级的修士,在突破时服用聚元果,一旦结丹之后,体内容纳的灵气会远远超过同阶修士。

    在经脉仿佛要段段碎裂、丹田似乎随时都可能爆开的极度痛苦中,玄霜稳住自己的心神,全神贯注地引导着灵气冲撞经脉和丹田的内壁,使之拓展得更宽。相较于最后得到巨大好处,在过程中产生的这些痛苦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终于,当玄霜的丹田再次扩宽了一倍之后,他隐约察觉到,这已经达到自身的极限了,如果不适可而止,再勉强下去,只会给自己造成损伤。

    本着见好就收的心态,玄霜不再继续刺激经脉和丹田,而是专心运转功法,加速真元的固化。由于丹田的容量大大增加,需要转化的真元同样增多,结丹的时间也随之延长了。

    两年过去了,从小竹楼里渗出的雾气越来越多,那白色的灵雾几乎要将整个小楼都包裹其中,几乎看不清楼体轮廓了。

    然而这一日,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奋力拉扯着浓雾,倏然之间,那盘亘了七百多个日夜的浓雾被全数收入竹楼内部。与此同时,白色的霜花在楼体外部迅速蔓延,很快的,青绿色的竹楼变得如冰雕雪砌一般,而那白霜在覆盖了整个竹楼之后,仍不知足,仿佛要开疆扩土似的,还在向四周扩散,然而却不得不止步于竹楼外一丈左右的位置——一个强有力的无形屏障拦住了冰寒灵气的扩张。

    这时,丹碧峰的半山腰处早已聚集了大片云朵,就覆在竹楼上空,起初如同新絮般雪白,但明明刚到巳时,太阳高挂在天空中,那云朵不知何故,竟已染上了浅淡的紫色,随着太阳渐渐西移,竹楼上的冰霜已经彻底化去,云彩的紫色却越来越深,直至变为浓重的绛紫色。

    晌午的灿烂阳光给紫色的祥云镶裹了一道华美的金边,这瑰丽的景象在向整个混元宗宣告:

    丹碧峰中一位潜力巨大的弟子即将成功结丹。

    九天之后,紫色的祥云缓缓消散。

    玄霜从入定中醒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中无喜无怒,无忧无怖,仿佛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或物能引动他一丝情绪。

    但这清冷不带人气的神色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玄霜眨了眨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结丹之后还要面临极重要的一个关卡,那便是心魔劫。届时心魔会在识海中挖掘出渡劫者心中最在意之事,随后便制造种种幻觉,于耳边喁喁私语,搅扰神魂,动摇心志;如若修真者意志足够坚韧,在度过这一关后,心境经过一番淬炼,往往会有很大提升;但若是心性不佳,被心魔寻出漏洞,乘隙而入,那便是大大地不妙了。

    焱颜的遭遇则是极为少见,至少在混元宗里,这千百年来还是独一份儿。以她的心性,度过结丹后的心魔劫并非难事,而她当时也确实如此。孰料却在渡劫之后,心魔余威尚未消散之时,焱颜惊闻父母亡故,一时心绪大乱,心境动摇,被心魔杀了个回马枪,就此才有了此后数百年的苦楚。

    若是玄霜刚入混元宗不久便要结丹,这心魔劫他就是翻上天来也是过不去的;当然,就算是几年后的现在,他若不是剑修,想要成功渡劫也是十分艰难。

    剑修往往比其他修士心志更为坚定。剑意能斩心魔,玄霜经过几年的刻苦修习,心境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磨砺,虽然尚未悟出剑意,但已经能够摸到些许皮毛了,即便不能灭杀心魔,却也能让自己时刻警醒,勉强护住神魂不受侵扰,而头上那枚万年苦心木簪,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数项相加,玄霜还算顺利地度过这一劫数。

    体会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玄霜不由得心神激荡,他几乎不能理解,那些被筑基时的自己越阶战胜的金丹修士是怎么修炼的?他现在能够同时战胜十个筑基时自己不止!尽管迫不及待地想要到比斗场中验证自己的实力,但玄霜很快按捺住了自己的兴奋情绪。

    现在还不是时候呢。

    扫了一眼四周,那堆得老高的中品寒晶已经被彻底抽干了冰属灵气,成为色泽黯淡的废晶。玄霜一招手,将其全部收起,转而取出新的寒晶来,在自己身边重又砌了一圈矮墙,这才闭目坐定,认真巩固起境界来。

    又过了半年,玄霜确定自己已将境界彻底夯实在金丹初期了,他神清气爽地收起废晶,撤下聚灵阵和禁制,推门走入明媚的阳光里。

    然而刚迈出竹楼,玄霜不由得愣住了,自家师父就站在竹楼外的树荫中,阳光透过树叶,形成斑驳的光影,落在那绯红的身姿上。

    清风徐徐,绿枝摇曳,光影流动,如梦如幻。

    然而那“梦幻”中的主角却对周遭这一切浑然不觉,正兴致勃勃地号令着众多传讯符,在空中列队摆出种种花式造型,在她的指挥下,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玉剑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s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