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流

夜长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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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魏一将风露果送到玄霜房中,照例看着他吃下才离开。或许是这段时间消耗过大,或许是玄霜发育期的身体需要更多能量,足以消耗风露果中的精气,他这一晚并未失眠,而是难得地睡到大天亮,可玄霜醒来后情绪依然不高,完全没有饱睡之后该有的奕奕神采。

    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玄霜跟往常一样抱着流火剑去练功房。一推开门,那熟悉的绯红身影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玄霜的脸终于亮堂起来了。

    “前辈!”玄霜大声打了个招呼,回应他的是焱颜的颔首轻笑。

    想起昨天前辈的匆匆离去,玄霜有很多问题想问:前辈你去哪儿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没遇到什么凶险情况吧……但又觉得自己自己不应当过问前辈的事,一时纠结起来,目光也转到一边了。

    “有何困惑?尽管问来。”

    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玄霜看到镶着鸦青色滚边的红裙下摆已经移到自己身前一步之遥了,他心说我在想什么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以后是不是得适当控制一下?

    心里暗自嘀咕着,手不经意地去摸自己的脸庞,却碰到了沟壑般的伤疤,这触感让他目光一凛,心思被看穿的尴尬也随之消散了。他正了正表情,稍一斟酌,还是决定问出来:“前辈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一部分。”

    玄霜闻言就是一愣,急切道:“前辈是要出远门吗?”

    焱颜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不必远行。”

    玄霜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前辈继续道,“只需闭关数年而已。”

    “闭关……数年?”玄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听说事情没解决完的时候,还以为前辈要出门办事,可能要个把月见不到了,心里十分不舍,听前辈说不出门的时候,真是长出了一口气。可没等这口气出完,就被当头一锤敲愣了。

    玄霜酝酿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声音透着酸涩:“‘数年’是几年?”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话音带着孩子般的委屈情绪。

    就见焱前辈双目微垂,好像是在估算着什么,很快,她对玄霜说出结论:“多则三年,少则一载。”

    玄霜这时已经调整好情绪,接受了这一事实。上辈子看武侠小说也好,这辈子从父母那儿听来的江湖传闻也罢,“闭关”这个字眼他早就不陌生了。

    “小说主角摔下山崖拾到武功秘籍了,要闭关;传奇工匠打一把神兵利器出来,要闭关;雷音寺大方丈琢磨出新的武学功法了,要闭关;就连父亲习武之时有所感悟,也会闭关个十天半月呢。”玄霜努力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现在看前辈容光焕发的,也不像受内伤的样子,想来是昨天得到了什么机缘,需要闭关感悟吧?我该为前辈高兴才是。

    “这三年来每天都受前辈指点,乍听到要几年不能见面,我心中必然不舍,难免着相了。”玄霜也为自己刚刚的反应找到了解释,心里轻松了许多,也可以琢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了——旁人闭关多说也就几个月,焱前辈闭关这是论年算的啊!而且听口气怎么闭关几年跟家常便饭似的呢?

    玄霜忍不住问焱颜道:“前辈以前闭关也要这么久吗?”

    “很少,”焱颜毫不犹豫地说,“这次较短。”

    玄霜已经不想去推断焱前辈的真实年龄了。

    可能是小孩脸上表情变幻太过丰富,焱颜轻轻地揉了揉玄霜的发髻,难得地说了一大段话:“不要纠结于这些琐事,心境平稳、念头通达,修行方可与日俱进。

    “近日观你挥剑,基础已经夯实,在闭关之前我会教你玄家家传剑法。但我未曾练过这门剑法,只是看过剑……谱,知道招式而已。剑谱我已默出,稍后交于尔手。需谨记,若要剑法大成,还需自行体悟。”

    玄霜头一次听前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每句话塞了满满的信息量,一时之间光顾着琢磨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焱颜快走几步来到房间中央,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宝剑。

    “我现在就将招式演练出来,看仔细了!”

    玄霜噘了噘嘴,在焱颜继续说下半句时,在心里异口同声地跟着接了半句。

    “每个招式我只示范一次!”

    每个招式您只示范一次!

    焱颜虽然对玄霜说每个招式只示范一次,但并不是一口气把《玄霜剑诀》的剑典上的招式都使出来,而是每施展一式后,就看着玄霜演练,直到玄霜的发招收势做到几近完美了,才继续教下一式。

    剑典上总共就起承转合四式,起式名为冰冻三尺,承式名为冰天雪地,转式名为冰封万里,合式名为大地茫茫。焱颜在最初检查玉简的时候,只是重点看了《玄霜剑诀》的“前言”部分,后来要教玄霜,才仔细地将法诀部和剑典部都仔细读了一遍。

    这部功法只有玄氏血脉传人才能修习,焱颜打最开始就没有过修炼《玄霜剑诀》的念头,更没生过“剑诀和我的灵根不合,但可以刻录下来送给水灵根的师弟”的心思。

    而剑典部分,为了正确演示给玄霜,焱颜仔细观摩了玉简中的修士幻影施展这四式的动作,她能教给玄霜的也就是这些;至于剑典中真气如何运行之类的细节,焱颜都默在一个小本子上,预备交给玄霜让他自己个儿琢磨去。焱颜本人的招式演练,再加上那个小本子,其实也就和用神识看玉简的剑典部得到的信息一样了。

    在皓首峰上没日没夜地修行三年,十二岁的玄霜已是炼气五层修士,早就能看玉简了。但焱颜出于种种考量,还是暂时决定,如果小孩自己不先提起,她也不提他根本不是在习武,而是修仙。

    手把手教了玄霜三天,焱颜确定小孩已经彻底学会了那四式的出招收势,就准备闭关了。闭关前,她将玄霜叫到跟前来,把默好的剑谱交到小孩手里。焱颜知道这孩子修习刻苦,不用自己多废话,就叮嘱了几句别的。

    “剑法修习需循序渐进,如若进境缓慢,切不可强于求成,以免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听着前辈的教诲,玄霜低低地应了声“是”。

    玄霜也纳闷儿,自己上辈子明明是张面瘫脸,但不知是不是这辈子还没长大的缘故,他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表情,往往心里想什么脸上全表现出来了。他知道前辈马上要闭关,虽然已经给自己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也一再告诫自己见到前辈时要克制,可真正面临离别,他的低落情绪还是低落起来,得到剑谱也没能高兴几分。当然,前辈的一番叮咛他还是用心在听的。

    “待剑法有所进益,可与魏一对战磨练身手。两三年内给你喂招还是足够的。”焱颜想了想,又补充道,“也可去山中诛杀猛兽磨练剑法,有魏一跟随,必无性命之忧。”

    听焱颜提到魏一,玄霜感觉十分微妙。这三年来,魏一照顾他不可谓不尽心,但每当他想和魏一亲近些,对方都一副“我照顾你是公事公办,你别觉得欠了我的情”的做派。玄霜自问做不到前辈那样,把魏一当寻常仆役看待,一想到接下来几年都要独自面对那张面具似的笑脸,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可能是那张生无可恋脸太过悲情,惹得前辈心生怜爱,玄霜面红耳赤地被焱颜拥入怀中。

    焱颜并未开口,只是用手轻轻抚过小孩的后背,这简单的动作却让玄霜备受安慰,心说:“前辈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但说话待人时都直截了当,从来不加掩饰。前辈对魏一冷淡,对我却温和可亲,凡事都替我想在前面,想来也是心里也是把我看得更要紧一些吧。”

    想到这儿,玄霜心中不禁感到几分甜蜜,但旋即感觉头顶一阵清凉,立刻警醒过来,不禁为刚才的念头感到羞愧,“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的在前辈面前闹起了孩子脾气?武功也就刚入门,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报,却只顾惦记和魏一‘争宠’,实在不成样子!”

    想到这儿,玄霜虽然十分不舍,但还是主动从焱前辈的怀抱中脱出。他将身子挺得笔直,认真地看着焱颜的双眼,说:

    “玄霜一定会坚定本心,努力修习,不会做出让前辈担心我的事儿来!”看着焱颜一脸赞许地对自己微微点头,玄霜忍不住又低头轻声说道,“前辈能专心闭关,出关的日子也会提前吧?”

    话说完了却没见前辈回应,玄霜忐忑地想:“难道是我说的话不得体吗?”他抬头去看焱颜,却惊讶地发现,焱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似乎怔住好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