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飞蛾

萧莫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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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深夜里,隐隐透出几声若有似无的粗重喘息,冰冷的月光透光玻璃窗映在两个交叠的身体上,空气中弥散着一丝氤氲的热气,和着激烈跳动的脉搏,像是要灼烧一般令人眩晕。

    冲撞,抽离,发狠的动作,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冷漠得让人心寒。

    周瀛感到意识逐渐升腾,模糊起来,身体热得发烫,心脏那处却越发冰冷。身后越来越痛,像是要印证那句可笑的挑逗似的,真真切切地,一下又一下猛烈地伤害着他。他忍耐着故意发出享受似的呻-吟,即使痛得要命,仍是抱住身上给予他疼痛的男人,在这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的时刻里,紧紧抱着那人一次次眷恋地吻着。

    直到终于痛得受不住,他微微咬住男人的嘴唇,嘶哑着苦笑了一声,“您还真是……不手软呢。”

    “这不是你要的吗?”骆文承冷冷盯着他,再一次狠狠挺入,“我说过多少次,别再缠着我,我这么对你你开心了?你是不是犯贱?”

    周瀛仍是低声笑着,抬起无力的腿勾住他的腰身,伸手擦了擦男人额头的汗珠,“就当……我是吧,想得到你,可能……嗯……可能就是要这么疼几次吧。”

    “……”

    骆文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撇开了头,再次把人翻转过去,压在办公桌上无情地侵-犯。

    黑夜逐渐深得发寒,月光也渐渐黯淡了,直到窗外再也透不出一丝光亮,他终于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命令,“我没兴致了,你滚吧。”

    周瀛趴在桌子上半天,像是想站起来,大腿抖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只得小声求他,“骆总,我……站不起来了。”

    骆文承抿着唇瞪了他好一会儿,不知想着什么,一动不动,呼吸也平缓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周瀛努力回头看他,却在黑夜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只得深吸了口气,低声笑了笑,“再怎么说,我也是真心喜欢您,您至于这么折磨我吗?”

    骆文承仍是没动,却忽然冷笑了一声,“真心?”

    没等周瀛回答什么,骆文承忽然把他抓起来,扔到椅子上去,俯下-身讽刺地笑着,“你们的真心,值几个钱?”

    周瀛狠狠跌坐在椅子上,痛得整个身子都抽搐了一下,他稍微抬了下臀部,费力地说,“骆总,我是周瀛,不是那个白莲,您别迁怒我。”

    骆文承伸手捉住他的下巴,手指冰冷,眼神更是冷得可怕,周瀛被他捏得很疼,却仍是忍着,好一会儿才说,“我来,其实是给您带了个好消息,只是看您太难过了,忍不住就想让您舒服一点。只不过……好像没什么效用,您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不开心了。”

    骆文承终于放开他,看着男人勉强勾起的嘴角,冷声道,“什么好消息。”

    周瀛看看他,眯眼笑道,“您亲我一下,我就告诉您。”

    “你别得寸进尺。”

    “哎……”周瀛叹了一声,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不再自讨没趣,“在我手机里,您帮我拿一下,我真的起不来了。”

    骆文承看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过去弯腰捡起他落了一地的衣服,“衣服还是裤子。”

    “哦,裤子里呢。”

    骆文承又捡起一旁的长裤,手伸进兜子里,忽然微微怔了一下。

    手掌里有个怀表,那清晰的特别的纹路让他有点愣神了。

    那是五年前,周瀛刚刚出道的时候,自己作为公司老总送给他这个新人选秀冠军的庆祝礼物。那时候其实头三名都送了,送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他还记得这是自己让杜朗安排的,送什么也不是他想的,之所以仍记得,是因为这怀表式样奇特,纹路精致,当时他颁奖的时候看了一眼,一直都有印象。

    那个时候周瀛就直直盯着自己,接过怀表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说了句,“骆总,我会一直带着的。”

    他从来没往心里去,可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真的带着了,而且……带了五年吗?

    “骆总?”身后是周瀛略微虚弱的喊声,“您怎么了?找不到吗?”

    骆文承转过身,没说话,黑眸定定看着他。周瀛觉得奇怪,以为他是真的找不到,只好艰难地撑起身子,勉强站了起来,“我给您找……”

    可男人忽然走过来,仍是板着脸,却伸手把住了他的胳膊,稍微用力拽了下,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周瀛呆了一呆,忽然笑道,“怎么啦,骆总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我其实还不错?”

    “好好说话,别这么贱兮兮的,”骆文承瞪他一眼,拿过一旁搭在椅子上的外衣,披在了他赤-裸的身上,“是这个手机吗?”

    “哦对,你找到了啊,”周瀛也没多想,解了锁翻照片,边翻边说,“霍逸三个月前停了所有的通告,我和您之前说过吧?我就是觉得奇怪,他以前很敬业的,从来不随便……啊,这张。”

    周瀛邀功似的朝骆文承笑了下,把手机递给他,“所以我就请卓伟跟拍了他三个月,喏,总算拍到个人影。”

    骆文承扫了眼屏幕,是阳台上,傍晚的样子,霍逸似乎抱着一个人亲吻着,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明显看得出是两个人。他没看出什么端倪,目光反而是转到周瀛身上,看了他好一会儿,说道,“你跟拍他干什么,他要是真的退圈,对你不是有利么?拍这种照片给他炒热度,傻不傻?”

    “我说了啊,我要帮你嘛,”周瀛偷偷往他身上靠了靠,看男人没反应,又偷偷靠得更近一点,“顾七那家伙一堆保镖,我也找不到人敢跟踪他啊,杨家那个少当家更不用说了,我就只能跟拍郎佑琛和霍逸了嘛,不过郎佑琛也没什么好拍的,他和谢瑜已经人尽皆知了,也就霍逸还值得挖一挖,所以啦……”

    “知不知道这种事很危险?让人知道你背地里搜集他的黑料,反过来曝光你怎么办?你做事能不能有点脑子,现在这地位也是拼了五年,不知道珍惜吗?总这么毛毛躁躁……”

    “嘿,骆总,”周瀛在他身上蹭了下,抓着他的衣领笑道,“好久没听您说教啦,还真想念啊。”

    “……你真是贱皮子。”

    “哈哈,”周瀛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大着胆子吻了下男人的唇,果然被躲开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头靠着骆文承的胸膛叹息似的说,“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

    “没有您的栽培,我不可能只用五年就获得了这么好的成绩,您一直都对我很好,我真的很感激您。”

    “……那是因为你听话。”

    “你的话嘛,我当然会听啦,”周瀛又笑笑,抱着他脖子的手收紧了,“我可以为你去死,你信吗?”

    骆文承瞳孔一颤,冷着脸看了他许久,终于说,“我给不了你什么,也不可能对你负责的。”

    “为什么?那个女人都背叛你了,你怎么还吊死在她身上啊!”

    “我们有孩子,你不明白,”骆文承伸手把他的手臂拉下来,犹豫了一下,神情稍微松动了一些,忽然将人横抱了起来,低声道,“我生了他,就要对他好,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骆起辉,也不想让小淩成为第二个我,我想做一个好父亲,这和白莲没有关系。所以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你别傻了。”

    身体被他抱起来,推开了里间的门,那里是骆文承专属的休息室,装潢和家里没有分别。

    之前是存心想折磨怀中的人,故意在办公室里,在冰冷的办公桌上站着强要他,连让他躺着的资格都不想给,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骆文承把人放到床上,扯过一边的被子给他盖上,仍是板着脸,“睡吧,醒了就赶紧走,别再来找我了。就算我哪天真的喜欢了你,我也永远不会在你身边的,所以别傻了,找个真心待你的人吧。”

    周瀛一路都呆呆看着他,这是第一次,骆文承不再用冰冷的态度对待他,还肯抱着他,肯放软姿态和他说话。他忍不住抓住骆文承的手,喃喃说了句,“我不在乎。”

    “……”

    “我死都肯为你死,没有名分地活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肯……你肯认真看看我,我这辈子就都跟着你,不管你是不是骆阳的总裁,就算你成了穷光蛋,谁都想踩你一脚,我也陪着你,我养你!”

    骆文承头一回,真的被这人眼中的炽热触动了,他难得愣了会儿神,犹豫着甩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一步。

    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面对这个人近乎痴狂的目光,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他沉默了半晌,终究是叹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要走。周瀛挣扎着起身,喊了他好几声,男人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要离开,他没了办法,只得大喊了一句,“刚才的事我还没说完呢!骆总,霍逸家里那个人,你认识的!”

    骆文承下意识停住脚,回头看他。

    “我请专业的图像鉴定师把那张照片放大了,又提高了清晰度,我还没给您看修复好的那张呢。”他急忙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不小心扑在了骆文承身上,皱了下眉头,“嘶,好疼啊。”

    “……你别动,我去拿过来。”

    又把周瀛抱回床上,骆文承回办公室拿了手机过来,递过去,“一次性把话说完,我还有很多事,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还不是您勾搭我嘛,让我把正事儿都忘了,”周瀛笑眯眯朝他抛媚眼,又立刻见好就收,“喏,就是这张,您放大了看他的脸,觉不觉得有点熟悉?”

    骆文承按他说的放大了看了下,忽然猛地一震,惊住了。

    “我只是不确定,毕竟我没见过你弟弟嘛,只看过一张你们的全家照,但真的很像是不是?”周瀛小声提醒他,“而且上次在墓园,我记得您跟我说过,霍逸和骆二公子在一起过,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找了个长得很像的替身,玩什么金屋藏娇呢?”

    “……替身?”

    “嗯,是啊,”周瀛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按道理说,骆二公子今年应该有……三十九?快四十岁了吧?可是你看这个人,又白又嫩的,这可是完全没有经过处理的照片啊,皮肤好成这个样子,看起来比霍逸都年轻,所以我猜……”

    周瀛又在耳边说了什么,骆文承都没怎么听进去,他紧紧盯着照片中拥吻的二人,心思忽然诡异地拧了一下。

    一个替身的话……值得霍逸推掉所有的通告吗?郎六也会任由他这么任性,为他赔付近五千万的违约金吗?

    毕竟……当年并没有找到骆文轩的尸体……

    而且随后不久,霍逸就和郎六联手,开始处处针对骆阳影视了……

    莫非……他们当年就猜到是我下的手,并没有相信那是一场意外事故吗?

    那他们凭什么怀疑?他们又不在现场,凭什么怀疑,那是人为的车祸?除非……除非骆文轩当年就没死,而且……被他们救走了?

    骆文承觉得自己的想法越发不切实际,脑仁都发起疼来,可他仍是无法解释,这照片中像极了骆文轩年轻时候的少年,就像周瀛说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近四十的模样啊……

    到底……怎么回事……

    “所以我想啊,曝光他的包养丑闻什么的……”周瀛眨眨眼,拽了拽骆文承的袖子,“骆总,想什么呢?”

    骆文承猛地回过神来,黑眸暗下来,沉声道,“这事你以后都别管了。”他把那两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又说道,“让跟拍的人也撤回来,别让霍逸发现了。”

    “哎?”周瀛疑惑地问,“不曝光吗?”

    “不,”他把手机递回去,说道,“你不要打草惊蛇,让卓伟撤回来。”

    “哦,”周瀛点点头,看他神色凝重,心中惊疑,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您不会怀疑……这是本人吧?”

    骆文承猛地一震,紧紧盯住他,“胡说什么!文轩早就死了!”

    “呃,我就问一下,您干嘛这么大反应嘛,”周瀛小心看他,心中却更加疑虑,但掩饰着没有多问,只说道,“那您打算怎么办呢?这可是一大把柄,不能放着不利用啊。”

    骆文承盯着他看了半晌,没说话,转身走了,“反正你别管了,睡你的觉,明天赶紧走。”

    说罢也不给周瀛回答的机会,砰地就把门关上了。周瀛脸上的笑容退散掉,拿起手机又看了那照片半晌,忽然皱紧了眉头,抓着手机的手握得更紧了。

    *****

    骆文承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里犹豫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心,给郎佑庭打了个电话。

    手机里传来郎佑庭一贯漫不经心的笑声,“怎么,骆总不是傲气得很,绝对不向我们郎家求助的嘛。”

    “……骆阳电器里也有你的股份,公司毁了你也会赔不少钱,我不联系你,你就打算一直隔岸观火吗?”

    “哦,反正是原始股嘛,你破产了也得原价还我的投资额,我干嘛主动进去趟浑水呢?那位顾总可阴险得很,我可不想得罪他啊。”

    骆文承暗吸了口气,不跟他绕弯子了,单刀直入道,“我怀疑骆文轩没死,而且你弟弟和霍逸联手对付我,很可能是因为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找我报仇的。”

    “哦……”那边顿了一会儿,又笑道,“所以呢?”

    “可他们并不知道,当年真正下手的人是谁,”骆文承蓦然沉下声来,“你说我把当年我们通话的录音交给他们,会有什么后果?”

    “……”那边静了半晌,悠悠说道,“骆总这是,威胁我哪?”

    “你那么认为也可以,”骆文承深吸口气,冷声道,“借我50亿,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呵呵,”郎佑庭低低笑了一会儿,好笑似的,“骆总您别忘了,我手里可是有‘影’的,您这么挑衅我,不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骆文承冷静思绪,信口胡说,“很不巧,我已经委托了很可靠的人,我死的那天,所有我们之间的通话录音全都会曝光,郞总不介意的话,到时候可以下来陪我。”

    “……”

    “而且您的敌人不比我少,说不定我今日的境况,就是您明天的困境,不如我们就再次联手,你帮我这一次,下次我也会帮你,如何?”

    郎佑庭静了好一会儿,终于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

    骆文承握紧的拳头一下子松开,暗自呼了口气,“那我明天去您公司?”

    “好啊,欢迎,不过……”郎佑庭笑道,“麻烦您告诉我,您是怎么猜测,骆文轩可能还活着的?”

    骆文承犹豫了一下,不过既然有求于他,还是不要隐瞒什么了,反正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便如实相告,“霍逸家里藏着一个和骆文轩非常像的人,我只是猜测,也许是他本人。”

    “哦……”那边笑了一笑,说道,“那可真是麻烦呢。”

    “……你想干什么?”

    “一个活着可能会反扑我们的证据,你说能干什么呢?”

    “……”

    “他可是当事人,又是骆家的二公子,随便说一句什么,分量可不轻呢。可死而复生却隐藏到现在,显然是在等着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冒出来反咬你一口,我只是担心嘛,如果到时候你帅锅给我,我岂不是很冤呀?”

    骆文承咬紧了牙,没说话。

    “迟了两年而已,骆总不会是不忍心了吧?反正在你心里,他不是早就死了嘛。”

    骆文承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就辩解了一句,“你……杀他也没用,霍逸……甚至你弟弟,可能都知道了,你还能把他们都杀光吗?”

    “骆总真是糊涂了,那些个外人,又没有什么证据,哪比得上骆文轩这个当事人的分量,死他一个天下太平,很划算的买卖嘛,”说着,他又笑道,“要不买一送一,你家里那个小傻子,一并解决了吧,省得也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候还洗不清。”

    骆文承沉默下来,想到这段时间挣扎的困苦,又明白郎佑庭只是表面上征求他的意见而已,他慢慢握紧了拳头,过了很久,终于闭上眼,头靠在墙壁上喃喃说了一句。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