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靠近

七尾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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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这副溃烂的皮囊及恐怖的面容太过狰狞,从脉象和气息上来看,张将军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陆渐风又看向了张将军的手肘处。

    那细长的红线上的红色没往上升,红色似乎也淡了一些。

    他俯下身,解开了张将军的衣带,仔细观察起腹部及肩膀上的颜色。

    虽然还是黑压压一片,但箭伤附近新长出来的肉是粉红粉红的。

    陆渐风掖了掖被角,声音放得很轻:“将军您现在需要静养,不宜说太多话,也不要太劳神。身上难受,要跟我说。”

    简短的一句话,让张作猛有些不好意思。

    尽管极力掩饰着身体的不适,但在陆渐风这个大夫面前,张作猛无神的眼睛出卖了一切。

    张作猛不由点了点头,第一次询问自己的病情来:“小陆大夫,老夫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你跟我说实话,让我有个底。躺了这么久,老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陆渐风:“这个得问我师父,我不敢下结论。将军别急,按今日的情况来看,您的病趋于稳定,精心调养的话,会好的。”

    张作猛继续:“那老夫可以提个要求不?这些天喝稀饭喝得嘴里都淡出鸟来。老夫带兵打仗多年,一天不吃肉就难受的紧。”

    陆渐风无声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滑稽,很像小师弟丹青卖萌求糖果的口吻。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巴结,根本不像严肃的将军说出的话。

    “这个恐怕不行,羊肉牛肉都是发物。您不能吃的。将军,我师弟厨艺顶好,粥熬得尤其好。我让他把粥熬浓些,再做几样开胃小菜,尽量做精致些。如何?”

    陆渐风没说郡守府别说是肉,就连糠米都没了。

    疫症横行,风赤还面临另外一个难题——缺粮。

    被北夜王围困的五天时间里。郡守府的粮仓早就开了。存粮都分给了百姓。剩下的粮食,大部分匀给了城内染了病的困难户们。

    张将军每日喝的清粥,都是大家伙从牙缝里生出来的。本来就不多的存粮自动留给了患病的张将军。上至许裴放,下至普通士兵,吃的都是糠渣、树皮。

    崔叔叔将阿素绿宜平安送到风赤后,带了些白面过来。是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急。

    许裴放倒是灵机一动,拜托了崔叔叔买米这件事。朝廷拨的米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运到风赤。再这么捱下去,风赤就会出现饿死人的惨相。

    云崖上的米粮是崔叔叔购买的,他懂这些的。许裴放眼睛倒是毒,一下就找对了人。崔叔叔倒也没有拿乔。很快应了下来。

    他也是穷苦出身,自然知道米粮对百姓的重要性。如今风赤遭难,他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只是千国朝廷对粮食的控制很严格。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先前与崔叔叔相熟的米商早就逃到了其他地方。

    崔叔叔历尽千辛万苦。才买了五袋米。

    这五袋米还是崔叔叔花高价,托人在容国买的。

    米一运到风赤,就搬进了郡县府的仓库。

    五袋米起不了多大作用,今日一大早,崔叔叔又出了门。

    他要亲自去一趟容国,再购些米面。

    听到不能吃肉,张作猛有点失落,又听陆渐风说以后不用再喝很稀很稀的粥,还能吃上小菜,他又欢喜起来。

    卧床这么久,又没在地方上做过官,他不太清楚风赤如今的处境。

    许裴放一干人严防消息,不该传到张作猛耳里的话是一句也没传出来。

    陆渐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退了出来。

    他立刻去找了陈劲。

    陈劲负责郡县府内一切事宜。

    给将军改善伙食这件事,得知会他,他攥着仓库的钥匙。

    得到陈劲的应允后,陆渐风抱着一小袋米在院子里踌躇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

    他得去找苏衡。

    师父早就发现了张将军病情好转的特殊,却没把苏远黛联系起来。

    他与苏远黛男女有别,根本不熟,又发生了撞药那件不痛快的事。

    他虽然很想要苏远黛的几滴血做下试验,但没有相见的理由。

    苏衡那小子,陆渐风也不太喜欢。

    一想到云崖上,苏衡听到阿素琴声的反应,他就觉得硌得慌。

    自从撞药的事发生,苏远黛被苏衡斥责后,苏远黛和她的丫鬟一直闭门不出。苏衡带着苏鉴连着两日没回郡县府,一直宿在隔离区。

    苏衡还不知道阿素已经到了郡守府的事。

    陆渐风有一丝踌躇。

    去找苏衡,苏衡必定会与阿素遇上。

    他是一万个不愿意让阿素与苏衡碰面。

    虽然这不太可能,苏衡再忙,也还要回郡县府的。

    张将军的病还没好,他们一时半会儿又离不开。

    阿素和苏衡,他们总会在郡县府碰上。想到是他缩短了他们碰上的时间,陆渐风就有些恼。

    纵使他再不情愿,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置张将军的病于不顾。尽管他再厌恶苏远黛,再也不想看到她那张脸,为了张将军的病,他也要藏起厌恶,摆好讲和的姿态,低声下气求苏氏兄妹。

    那是他作为一个大夫的职责,也是他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操守。

    一旦拿起了银针,遇到了病人,他就不再是陆渐风,不能再以个人喜好来衡量人与事。

    抱着米去厨房时,正好碰到了蹲在地上熬药的阿素。

    她两手拿着个抹布,正欲端药。

    许是药罐很烫,她试了几次没能端起药罐。

    忽然,她丢开了抹布,手放在耳垂处,跳了起来。

    陆渐风一个箭步上去,将米放在地上,将师妹拉向自己这边。

    阿素被猛地一拽,身子控制不住,自然朝前倒去。陆渐风即使揽住了她的腰,另外一只手已握在了阿素被烫的右手上。

    阿素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窜进鼻内,她不由一愣。

    是师兄。

    她停止了挣扎,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抬头,任由师兄查看着手上的伤势。

    眼睛不能往上看,自然只能往下移。她的目光落在了紧紧圈住自己腰的那只手。

    半边身子立刻僵硬了起来。

    刚欲挣扎,陆渐风就放开了她。

    阿素看着远离的师兄,最初的害羞褪去,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难受。

    “没有大碍。”

    陆渐风往前走了几步,把抹布捡起,又把药罐端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