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雪中送炭

夏慢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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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云织沉下一口气:

    “算了,你今后再不许招惹他,我会解决这件事,为你讨回损失。”

    华东歌干咳一声:

    “这点损失我还是能承受的,你不必冒险,我不想你再见那小子,他对你心怀不轨。”

    “你……”

    云织看着他发红的脸无奈叹气:

    “你不必在意,我确实只把他当做乳臭未干的毛小子,那孩子兴许也只是产生了错觉。”

    华东歌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你小心就是,我这边不必担心。”

    云织嗯了一声,又问:

    “你家族那边会不会责怪与你?”

    “已经来了书信责问与我,要求我半年之内弥补损失,否则……便要另派他人来接管大吴的生意。”

    华东歌坐在桌前推给云织一杯热茶,面容有些无奈,云织转动眸子试探的看着他:

    “是否需要我的帮助?”

    华东歌眨眨眼面露疑惑:

    “你不是说大吴的女子不能做生意么?”

    “明着……自然不能,可是小心一些,倒也无妨。”

    云织干咳一声,舒缓地喝了一口热茶,裹了裹狐裘才觉得不那么冷,支着桌子上前华东歌凑近了一点:

    “海珍局的损失我尽力为你讨要一些,但你创下这样的大祸,只用损失怕是堵不住你那些兄弟的嘴,若是把你亲创的千丝万缕做大,想必他们便无话可说了。不单单是染丝的方法,还有织绣的工具,手艺,销卖的方法,我都能向你提供,只要咱俩合作,我保证半年之内,京都绣房你占一大头。”

    华东歌是见识过她的绣品的,如今用她的方法染得黄丝正是卖的最好的一种,所以,听她这么说他还是很动心的,但想到手头上最近的烂账,又有些犹疑地看着她:

    “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还会给你投钱。”

    云织轻笑着说,让华东歌立马变了脸色:

    “你想要红利?”

    “不是红利,是股份,也就是……千丝万缕的部分所属权。”

    华东歌一听立马双手齐摆,脑袋猛摇:

    “不行不行不行,华家的资产是绝对不能让外人沾染的,你说的条件不行。”

    云织自然知晓仅仅凭借这些不能让华东歌同意,于是一把捉住华东歌狂摇的手按在手下,压低声音继续诱惑:

    “绣品生意要想做大,还必须是挂在大吴人名下的好,只要你让我接受千丝万缕,我能想办法让它获皇商供权,到时,这可就不就是银钱的收益了。”

    她看着华东歌渐渐染红的耳尖,微微一笑,凑得更近了,温热的热气喷在他的颈边,吐气如兰:

    “况且,我只是要一些股份,真正的掌控权还在你的手里,我知道你想脱离家族的纷争,我会帮你实现愿望。”

    “你……你这是趁火打劫。”

    华东歌弱弱地揭穿她卑鄙的行径,云织微微挑眉离开了他的脖颈:

    “趁火打劫?我是雪中送炭。”

    没错,云织听到海珍局被烧时第一念头确实是担忧,也猜想这会不会和云倾泽报复有关,但是想了一会儿那脑子就拐到别处去了。

    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况且……她也确实是给华东歌送钱周转,只不过要借用千丝万缕一段时间。

    华东歌像是为难住了,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云织笑笑:

    “你仔细考虑,若是想好了,和以前一样,让桐给我回信。”

    桐就是几月前她自皇宫捉住的那个与她有六分想象的女囚,三个月前从皇宫逃出来投奔华东歌,便为云织所用,就是因为有她,她此几次三番不动声色与华东歌来往,那丫头只要稍作打扮,就和她相似非常,但换上男装又自然有一番痞气,混迹街头谁也不会怀疑,与华东歌的讯息,如今已经是她最得力传讯员。

    华东歌点点头,云织便起身紧了紧狐裘,开门出去了,门关上后。

    华东歌放下了算盘,微微笑了,手收在暖套中站起身来,来到那书架的后面,倚在那里:

    “你当真不想再回去?”

    却原来,那后面还有一个隔间,隔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床上坐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披风里的人影。没有说话。

    华东歌也并不勉强,微微一笑:

    “不要在这里太久,你的伤还受不得。”

    而后抬脚走了回去。

    黑影的头抬起来了,看着方才华东歌站过的地方,大大的帽子遮挡了她的面颊,只有一双空洞的眼睛。

    (二)

    云织有些兴冲冲的回到王府,一进院门便有小丫头上前低声告诉她苏妈拿了宫里的赏赐在屋里候着呢。

    云织这才想起这月二十六,她是要行成年礼的,却没想到今天宫里就来了赏赐,这意味着行完成年礼,出了三月,也许就得落帖下聘了,她也意识到,她果真没有太多时间了。

    方才那点因敲诈了华东歌来的兴奋心情被冲的干净,但眼下也只能赶紧地正了正衣衫走进屋子。

    苏妈立在正厅,身后跟着一排地端着物件的丫头嬷嬷,王妈妈满眼放光地瞧着那些东西,谄媚地和面无表情的苏妈搭话,也不在意她的冷漠,一个劲儿的说个不停,看到云织掀帘进来,一张老脸立马笑成了花,上前迎了去: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可是回来了,大喜啊,宫里跟您送来好多赏赐呢,个顶个地好……”

    “好了,王妈妈,去将青玄叫来,一一清点了这些。”

    轻扫了一眼那华丽的珠宝锦缎,云织随手解下披风打断王妈妈的聒噪,王妈妈一看她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少了见识大惊小怪,可她原先只一辈子呆在绣房,实在没见过这么些精致漂亮的东西,先下还觉得老了老了能伺候这小小姐几年也算没白白当了一辈子奴才,谗着老脸唉了一声退了出去。

    云织这才看向苏妈向她客气地颔首:

    “苏妈见笑了,院子里被我惯地随便惯了,倒没有能担待事的,让您久候了。”

    “大小姐言重,老奴本该做的。”

    苏妈一贯的恭谨守规矩,来了她院子也一直站着,云织倒不怕她会嚼舌根说她,但却多尊重她几分的。苏妈也一贯对她客气,此时见她已微微笑着坐到椅上,上前递上的礼单:

    “标了朱红的便是已经入了库,这些近日要用的,老奴便擅做主张为您送来了,您看看还缺什么尽可说了,老奴再去安排。”

    云织随近日失了些老夫人的宠爱,但她的吃穿用度大小事宜依旧是要老夫人过目,虽其实老夫人并不亲自管,但有苏妈料理云织非常放心,扫了一眼礼单就递给了红杏:

    “已是十分周全,劳苏妈费心了。”

    说着挥手,红杏会意,将一红色小锦袋上前给了苏妈,身后的丫头们也都一一打赏,这是彩头,苏妈也没有客气,收下了后又说了句:

    “今日安定王爷与七皇子均来向世子庆贺,初雪刚至,梅园花开正好,老夫人心念三少爷,要去祭奠。”

    云织眼眸轻转,看着苏妈恭谨地模样微微一笑:

    “谢苏妈提点。”

    苏妈只称了句不敢,没再说话,而后青玄来了与她一一清点物件,才拿了回单离开。

    苏妈离开后,云织看着如今已是能井井有条地周转院子杂事账目的青玄,手指弯曲着下意识地敲着膝盖。

    “小姐,五匹凤纹暗绣绡红锦,三匹牡丹迎春缎,一匹冰蚕丝绢,这些加起来能给您做一套礼服,冰蚕丝会余下不少,不妨压在库中备用。一套玛瑙镂金头面,一串南海珍珠链,白玉镯子一对,猫眼坠子一对,夜明珠三颗,其余步摇簪子两匣,正好能给您备齐一整套行头的,苏妈还是这样一丝不苟的,倒剩不下什么,您看看是否要更换或者添置什么奴婢再给她报上去?”

    拿着笔将那些一一记下的青玄,嘟着嘴快速地报出这些东西的用处,抬起眸子眨巴眨巴看向云织。

    云织看她一副小掌柜的模样,放下方才的犹豫微微一笑:

    “就这样吧,交给红杏去置办就好,你随我出门一趟,日日待在屋里都该闷坏了。

    说着云织站起身来笑着眨眨眼抽出她手里的账册,将笔也丢进红杏怀里,拉着她走出房门。

    青玄歪着头,想起苏妈方才走的时候的话,笑了笑随着云织出去了。

    (三)

    振国王府花园

    浩浩荡荡地一行人正穿过花园笑语前行,云倾城和南荣不战一直缓行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云倾泽和南荣瑞贤以及一行的管家小厮,另一边是坐着担塌上由何青青三夫人伴行的老夫人,身后则是以穆程英为首的一行女眷说说笑笑,倒也十分热闹。

    这么个浩荡的队伍却是向着梅园赏梅去了,京都梅景好的地方颇多,但最好的,却是振国王府梅园,但说是赏梅,其实是老夫人每年都要做的祭奠,往年她是不许别人跟随的,今年却并不限制,众人也都纷纷跟随。

    “当年先皇自北寒地移来的红绡梅,赐给我儿不归,寓他风骨如红梅铮铮。而今我南荣王府再出一将军,他泉下有知,该是高兴的。”

    南荣老夫人眼中满是欣慰地看着南荣瑞贤,拉过他叮嘱:

    “一会儿在梅园给你三叔磕头,他一定会听见。”

    “孙儿自是要为叔父浮三大白,祖母可不要拦着。”

    南荣瑞贤笑着回答,引起周遭人的笑意,拿眼觑了一眼站在老夫人身边的何青青,见她面上并无变化,才放下心来。

    “忠烈将军的风姿,倾城至今不能忘怀。”

    云倾城也难得带着倾慕的语气说一个人,就连南荣不战的脸色也难得有了温情:

    “三弟是我南荣一族的骄傲。”

    老夫人点了点头未再言语,欣慰的眼睛里却也有一丝哀伤,她拉过何青青的手轻拍了几下,对方给她回了温顺的笑意,南荣一族的男人都是要马革裹尸的,历代如此,南荣一族的女人也都承受着,南荣一家从不将战死的儿孙看做伤悲的理由,那是骄傲,从不避讳。

    一行人在下人们的伺候下且行且交谈着,经过湖心亭外的廊路时却听到“哎呦”一声,不远处几棵零散的白梅树边摔下来一道蓝影,接着便是惊呼声:

    “小姐!”

    众人的队伍便都停了几步,一旁伺候的苏妈绕过假山石上前一步喝道:

    “何人喧哗。”

    不一会儿便见那假山后窸窸窣窣出来两个身影,却是裹着一身蓝色披风的南荣云织。半边身子还粘着雪泥,头顶上的簪子也歪斜不少,像是未想到遇到这么些人,本就冻得通红的小脸更加红了,怯怯地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们,赶紧福身行礼:

    “云织……拜见祖母,拜见父王……“

    南荣不战冷厉地眉峰皱了皱,似是不喜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南荣老夫人却始终面上含笑,看似责怪其实更多是宠溺地问了一句:

    “你这闲不住的丫头,不老实在院子里养病,大冷天的出来爬树做什么?”

    “孙儿……孙儿来采雪……”

    云织怯怯地低着头捏着手里的瓷瓶好似更加窘迫,南荣锦儿记恨着她那日拿剑发疯的模样,冷哼了一句:

    “怪人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