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手指

南墙老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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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易和宝金回自己家,一进门,只差让人指着鼻子骂。

    “弄这么久才回,一会儿我回家晚了,挨我娘骂,都是你个死丫头害的。”

    赵易扫一眼几间屋门大敞的屋子,明显有让人翻箱倒柜的迹象,事主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挡在他们面前的女孩,骨架比同龄女孩大一些,脸方、唇厚、人中长,说话时戾气偏重,看人时楞眉横眼,不说话的时候,见着旁边有块突起或惹眼的东西非得上去踩两脚,伸手拽两把。一身八成新的海棠红茧绸衣裳,头上梳着元宝髻,髻上嵌着朵不大的绢花,耳朵上戴着细银耳钉,清丽的打扮与她行为举止十分违和。

    赵易一点不担心家底会让人找到,他把东西藏在有高角柜挡着的土墙里边,让姓许的踹出的两个大窟窿里,谁能想到土墙里能藏东西,通常只会去翻柜子。

    赵易看着她底下一双小脚,暗暗可惜了下,看体格分明是地里头的一把手,她娘非做着把女儿嫁豪门的美梦。

    “诶,你,三婶娘拿过来的东西放哪儿了?死丫头只会装哑巴。”赵筱瑶问赵易,还恶狠狠剜了宝金一眼。

    对付这种凶巴巴上门不怀好意的,宝金是惯会装哑巴的,赵易帮宝金卸下篓子,“吃光啦,我们兄妹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还不够分呢。”

    赵筱瑶小脚一蹬,眼睛撑大一圈,不相信地质问,“全吃光了?”

    “还有牛肉没吃呐,最好吃的留在后头吃。”赵易看到随便扔在矮凳上的陶钵,陶钵底部干爽得泛光,该不会吃完还舔过一圈吧,汗!

    最好吃的!!宝金全身抖了一下。又要打起来了,肯定会打起来。

    提到牛肉,赵筱瑶无半点心虚的样子,她连踹底下突起的树根,小麻冲过来迎接小主人,让她踢了屁股一脚,“没见过世面的穷鬼泥腿子,贪嘴的小祸秧子,猪变的馋鬼……”

    赵易把背篓送进柴火棚子,出来发现丑丫头竟然动起手来,揪着宝金一边辫子不放,骂“丑丫头,丑死了……”她骂人的所有这些话安在她自个儿身上再合适不过。

    “堂……堂姐,你还不回,大伯娘该担心了吧!”呃,叫个八岁的小娃堂姐,真开不了口啊。

    赵筱瑶哼一声,最后用力拽一下宝金辫子才松开手。

    赵易眼眸暗了暗,他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大房三房隔三差五来一趟,这二房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赵筱瑶走前还仔细巡视了一遍三间屋子,见确实没什么可搜刮的才挪脚。看她样子,这种事必是还有下次,下下次。

    赵筱瑶行为举止与泼皮无异,赵易决定今日帮她出名一回,等她丢尽大房的脸面,到时候自有人收拾她。思及此,赵易抢先背起一旁的竹篓,说,“堂姐,我送你,这篓真沉呢。”

    赵筱瑶和宝金皆愣住,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赵易已经背起篓子拔脚向外走。

    赵筱瑶虽是狐疑,但她不会拒绝让她轻松躲懒的机会,不使白不使。她一步三颠儿腿,赵易背压弯成虾状,两人行走在路上,看到家家户户燃起袅袅炊烟,地里劳作的人纷纷收工回家。

    “阿婆,您这是刚镐完地还是锄完草回家呢?”赵易小鸟找着食般的声音打断了赵筱瑶的神游,她刚刚在想夕食有她奶在她娘会做什么好吃的。

    赵易其实根本不认识眼前的老妪,只经常看到她和村里女人扎堆拉拉杂杂说话,想该是个多嘴饶舌的。

    “啊……啊?我刚镐完地,你是……”日头落下,老妪看人不是太清楚。

    “我是赵青河家的二小子,这满满一篓猪草是我妹妹打的,我帮堂姐送回家,。”

    老妪听到他是哪家的,眉心蹙了蹙,等听完他整话,她人往前站近一步,老妪平素习惯说道别人是非,指谪别人的不是,张口就指责起来“筱瑶你比堂弟高一个头不止,咋能自己空着手使唤你小堂弟。”

    赵筱瑶不满地呛声,“他自己抢着要背的,你管得着吗……”

    赵易也不管接不接得上老妪的话,只把要说的说了,“早上我爷送我们家一篮子吃的,堂姐得了信儿大老远跑来,可惜除了牛肉已经全进了我们肚子,牛肉全给堂姐吃是应该的,帮堂姐打猪草也该当。”

    老妪左右打量两人,一个霸蛮,另一个好脾气,不对啊,怎么和村里往日的传言大不相同,情况相反啊——

    现下明摆着赵大家姑娘欺负人爹娘不在,不光抢吃的还支使人干活,不得了不得了,赵大家的姑娘做人做事不得了。

    赵筱瑶让老妪打量得烦死了,一推赵易背篓,“你走不走,哪里那么多话说,一会儿晚了让我娘骂,我叫我大哥拿棍抽你啊。”

    之后,赵易稍微走慢些,赵筱瑶跟在后头立马拿脚踹背篓,看赵易几次晃得差点跌出去,动作笨拙可笑,赵筱瑶找着好玩儿的,自得其乐走几步踹背篓一脚,愈发引周围人注意。

    赵易再生气也没想过跟个小姑娘动手,他一忍再忍,不管赵筱瑶在背后如何捣乱,看着有妇女走近仍然嘴甜地阿婆阿婶的喊,自来熟得不行,把之前的话照搬说一次。

    屡次三番,赵易砸吧砸吧嘴口有点干,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赵易回头,看见那些走远的妇人拉着旁边过路的对他们指指点点。而小姑娘脸黑成锅底,握拳恨之入骨地瞪他。

    赵易满意于她的表情,心想,不愧是最大杀器,这人啊哪个不看重名声,遇上我这么个不惜脸面帮人出名的,只能是吃亏。赵易遽然发现他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妈呀!难道这就是我久不曾出现的金手指——不要脸。

    前面拐弯要拐进一片小树林,周围人少了很多,赵易不知怎么想起了耙子林,他低头专心走路,不敢抬头看周围。身后突然一股大力拽住他篓子,接着,他人向后飞出去,真的是倒飞出去。

    赵易看到赵筱瑶愤怒到扭曲的脸时,还想,不愧是将来称霸田地庄头的一把手,幸亏他没起跟人动手的心思,这小姑娘的力气简直可以徒手拆高达。

    “看到没有,先生的字题在这儿。”赵立笙手里抓着一柄纸扇,扇面是野桥秋水图,扇子最外侧的两片大骨上镂空透雕着卷云纹,扇骨为楠木所制,花了他爹二两银子买的。他往常得个玩意稀罕三四天足矣,这柄扇子却是日日把玩一月有余,今日又得了先生题字,更是视如珍宝。

    “先生堂上考我们,仅我一人应答如流,堂后先生就给我题了这四个字。”

    赵正宗手里穿穿插插,十指熟练地编织麻线袋子,心里想着明日拿它下水兜鱼的事,敷衍地问,“哪四个字?”

    “天道酬勤。”赵立笙一字一字指着说,赵正宗为他肃穆的语气和庄敬的表情吊起一丝兴趣,探过头,手指着笔画最少的那个字“这个字我认识,天,对不对?”

    赵正宗手指快要摸向扇面,赵立笙瞪着他黑黑的指尖瞳孔一缩,啪一声合上扇子。

    赵立笙望向远处,眼神飘忽放空,心里老不得劲,浑身散发一种孤芳无人赏,知己求不得的忧郁。

    粗枝大叶的赵正宗自是不了解小堂弟这些纤细心思,没人打岔,他编织的动作更快。

    “霞嫂子,霞嫂子……”一个村里媳妇在赵大家院外喊。

    戴氏从灶房里钻出来,“来了来了……”她刚刚在刷锅手里还抓着丝瓜瓤,戴氏跨出院子,“大兰妹子,啥事儿累你跑成这样,你歇口气再说。”

    “你…你们家筱瑶打人,村里好些人正围着看呢。”

    “这个不省心的,人围在哪儿,打的谁家的,没把人打坏吧?”戴氏看她报信儿报得这么急切,猜不是把人打坏了,就该是死丫头打输了,不过以她女儿的混帐脾气该是吃不了大亏的。

    “打你二弟家的,你快去看看吧,在小湾子林,人围得多我没抢进去,还不知道严不严重。”

    戴氏这才有些急了,扔下瓜瓤手在衣摆上擦干,狠狠骂道,“作死的丫头!”

    厢房里,老太太给孙女剥花生吃,听外面吵杂杂的,想问是怎么回事,人出来正好看见二宝脚下安了轮儿一样猛窜出去,一溜烟跑在老大家的前头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