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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宋誉在病房没有呆多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离开了。
离开时，房间静的可怕，百叶窗依旧拉着，遮住清晨最强烈的阳光，他离开后，床上的人满满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板上，“哗”百叶窗一瞬间都被拉上，刺眼的阳光刹那间涌上，铺满冷寂的病房。
宋誉没有直接去车库，而是去了趟顾阳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刚泡的咖啡还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味。
寻人未果，只好先回去。
时间九点，医院陆陆续续忙碌起来，呼啦呼啦的警笛声总是一串接着一串，有的甚至已经阻挡住前面的路，人满为患。
宋誉坐在车内，他胸口莫名一缩，目视前方，表情清冷，目光扫过前面的救护车，蹙眉敛目，心情不佳，有些烦躁，他按下车窗，外面是医院的护士抬着担架，救护车内的人也被人抱了出来。
随手打开车内的广播，晨之声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本城发生的大事。
“今早清晨七点，城郊一家炮竹厂发生爆炸，消防人员已投入到紧急救援当中，据目前不完全统计，获救人数已达数十人，如今火势依旧迅猛，希望前线的采访人员注意自身安全……”
宋誉收回视线，凝神听广播，手指在放在方向盘上敲击，再次抬头时瞟到了一只灰色平底鞋，那只鞋子莫名的熟悉。
很快路就通了，不做他想，宋誉一踩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出去了。
只是，他越想越觉得那双鞋在那儿见过，那白色的衣角以及一瞥而过的身形。
开至半道，车子忽然紧急刹车，在柏油路上留下一道摩擦后的划痕。
方向盘一转，车子又掉头。
宋誉想起来了，那双鞋子今天清晨出门时他还在自己鞋架上见过。
车子被他开的□□，不多时，他又回到了医院正门，车未完全熄火他就已经下车，广播中说火势迅猛，她刚刚也是被抬下来的，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宋誉胸口那颗心仿佛被悬在半空，随着车子每一下颠簸都提高一分，车子很快就到了医院正门，这次都没来得及停在车库，车还未挺稳，他已经跳下车，脚步略显凌乱。
他步履匆忙，行走如风，一不小心就撞人了。
“宋誉。你怎么在这？”
宋誉抬眸，心口一松，不欲多言：“刚刚是不是有城郊炮竹厂送来的病人？”
顾阳穿着白大褂，见他表情凝重，必定是大事发生了，也不再开玩笑：“嗯，是送来了一个女孩子，说来也巧，她还是我的病人呢。”
“在哪儿？赶紧带我过去。”
宋誉太过着急，忽略了他后面的话，拎着顾阳的胳膊横冲直撞，英俊的脸上布满焦急的神色。
病人经过简单的处理已经送回了病房，顾阳直接带着宋誉来到门诊部的病房，双人房内只有一人躺在床上，和其他家属包围的病人相比，可怜巴巴的，她的侧颜安静，一头柔顺的长发像扇子一般散在白色枕头上，衬得那张笑脸略显苍白，平日里淡红的唇色更淡了。
顾阳双手抱肩靠在墙上，一脚支着墙壁，头一歪看着里面的人。
“怎么样，是你要找的人吗？”
宋誉已经平静下来，点点头。
顾阳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痞痞笑道：“这姑娘真可怜，刚刚她同事打了好几桶电话给她丈夫都没人接，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男人在哪儿逍遥呢，现在都没联系到人，她同事一把她送过来就走了，现在孤零零的独自躺这儿，我听说，她是为了救一个孩子才被坍塌的墙壁砸中脑袋的，醒不醒的来还另说呢？”
顾阳撇过头偷笑了两声。像是忽然想到他来这的原因，问道：“咦，你来这儿是干什么？”
宋誉五指捏紧，冷笑一声：“里面的人是我老婆，情况究竟如何？”
“哎呦，你就是那王八蛋啊。放心，没什么大事，得亏了那道板子是空心的，她晕倒是因为吸多了烟。”
宋誉瞪了他一眼。
“爱她吗？”顾阳不怕死的凑过来。
“不确定。”宋誉说了句实话。
顾阳兀自点点头：“这简单，那我帮你确认一下。”
宋誉狐疑的睨了他一眼。
顾阳推开门快走两步就到了病床边，嘟嘴贴近床上的人，越来越靠近，最后一厘米，他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一脸陶醉的表情被宋誉拉出去了。
顾阳嘴角带着一抹笑，抚着嘴角的动作故意缓慢。
宋誉左手握着右手，撇过头，不想在医院揍人。
顾阳拍拍他肩膀：“有事找我，我在这片还是有点发言权的。”顾阳还想提示他两句，想起那一大袋的卫生用品就来气，算了，给他点苦头吃，免得整天惦记着欺负自己。
顾阳待会儿还有手术，临走前拍拍宋誉肩膀，被宋誉打掉，他咬咬牙，恶狠狠道：“好好照顾你老婆。”
“闲杂人等赶紧滚。”
***
乔希进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她回到了高中上学的那个小镇，夏天，很热很热，篮球场上的石子路似乎都能融化，一群高中生在球场上打篮球。
她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宋誉，她不知道宋誉高中时的样子，梦境中，他依旧，侧脸英俊，鼻梁高挺，气质卓然，芝兰玉树的模样，掺杂在一群高中生中却不觉得突兀，乔希想大喊他的名字，可是怎么都叫不出来，她好着急，她知道自己在梦里，可是怎么都没办法醒过来。
宋誉凝视着床上人的表情，一脸纠结，这是要醒还是不醒呢？
不会是要去卫生间吧？
就在宋誉仔细研究她脸上表情之时，乔希陡然睁开双眼，迷离的神情，在触及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刹那间的讶异，一闪而过。
乔希大脑迟缓，做了那样的梦，梦里的人就在眼前，自然而然就问出来：“你会打篮球吗？”
宋誉正在给她装汤，这是他找家里阿姨熬的骨头汤，虽然没有顾阳所说的夸张，但他悄悄看过她的后背，青紫一块，真是个傻姑娘。瓷白兰花纹的碗稳稳端着，咋一听默然回头，“嗯？怎么这么问。”
“不会吗？我喜欢看男孩子打篮球的样子，很帅，很热血。”
宋誉挑眉，温和的笑了笑，嘴角忽然多处了一个小坑，不仔细观察看不出，乔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居然有小酒窝。”
“怎么？你也喜欢有小酒窝的男孩子嘛？那我可以加分吗？”
“加分？”
“是啊，你心里的好感值。”宋誉一脸玩味的表情。
乔希握着勺子，眼神通透：“可我们已经结婚了。”所以，没必要了。
宋誉明亮的眼睛一瞬间灰暗，不过，片刻功夫，他又笑了：“幸亏是和你结婚了。”
乔希喝着骨头汤，微烫，舌尖好像都烫出泡了，她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翻出最新的通话记录，随后把手机放到宋誉的面前。
宋誉正在处理文件，他打算今天一天都陪着乔希，没原因，只是想单纯的陪着她。
低头眯眼，看清屏幕后挑眉，站起来，修长挺拔的身姿舒展开，乔希才发现今天穿的很休闲，不是以往的西装革履，但依旧气质很好。
他缓缓弯腰，搂住乔希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不管什么时候。”
他温热的嘴唇贴着自己的耳朵，又是这样，他一定是故意的，耳朵好像牵动着心脏的神经，一扯一扯，好像最原始的心跳，又好像是其它。
她有些拒绝不了这样的拥抱和温暖，他怀里的味道有些像儿时父亲的味道，淡淡的带着阳光的味道，像泡在刚晒好的棉被里。
她想念爸爸了，那个在一场化工厂意外中被灼烧的面目全非的父亲。
爸爸，要是你在该多好，你一定会告诉希希该怎么做。